“我想,我应该要自己去跟段哥说。他要是肯让我留下来,随便给我个能睡觉的地方,我做什么都可以。”穆语曼微怔,“你没必要……”“我不想白住在这里,还麻烦您帮我打点好一切。”“……”穆语曼说不出话了,心里酸酸涨涨的。……多好的孩子呀。一想到季眠身上的伤,她愈发埋怨段酌了。孙齐打人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拦着点?半晌,她道:“段酌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你就在二楼等着。”“要是他不愿意你留下,你不要自己逞强。这一片,我说话还是有点用处的。”季眠笑了,“我明白的。谢谢语曼姐。”季眠坐在二楼房门口的台阶上,等段酌回来。从早晨直等到中午,等到他空荡荡的肚子开始抱怨,他也没把人等来。兜里还有几枚硬币,他一边想去下面买点东西垫垫肚子,一边又担心会错过段酌。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下午两点,静谧的楼道乍然传来一道沉稳从容的脚步声。季眠靠在墙上,晕眩的脑袋瞬间精神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楼梯拐角看。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嗒”地踩在了一二层中间的楼梯转角。段酌抬起眼皮,看见在他家门口坐得乖巧的少年,眉梢微微挑了下。季眠一看到他,立马站起来。但是因为没有进食,又猛地站起身,他的身形晃了晃。还好季眠及时扶住墙,稳住了。“哥……”他还是那句话,说得真诚又笨拙:“哥,我想跟着您。”段酌嘴里含着根烟,站在原地,不说话。半晌,他抬腿踏上台阶,往上走,一直到季眠脚底下的季眠就这样留了下来。代价是他变成了一个寸头,但是个清秀帅气的寸头。他给段酌干活,应该说是他“大哥”干活。大哥让他做什么,季眠就做什么。大多时候是在一楼的店里给他打下手,递递工具,削削木头。季眠喜欢削木头,尤其喜欢看木头在刀下被刨成一条条薄却坚韧的木花。有粗有细的,堆成蓬松的一团。他的饭由段酌管了。段酌从不做饭,季眠也不会,于是他们的饭总是在周边的餐馆买的。每次饭点前,季眠就从店里的收银柜里拿一点钱——其实就是个小木柜子,问好段酌想吃什么,然后去买两人份的带回来。有时候,段酌还会丢给他一叠钱,说是“工资”。不过季眠不肯要,他已经在“大哥”这里白吃白住了,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拿工资。只是有一次,大概是深秋的某一天,三楼的洗衣液和纸巾都用完了。并且,季眠的那一条内裤再也没办法晾一晚上就干了,必须要买新的。季眠于是羞赧地收下来一点。那一次,段酌将那一叠红票子在季眠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不知为何,“大哥”在笑。季眠剃掉头发大概两周左右,他细软的发茬长出来一点,竟然真是浅棕色的。于是他的脑袋也变成棕色的了,阳光一照,一颗金灿灿的脑袋。非要夸一句的话,季眠头骨的形状很完美。之后的一个月里,季眠走在街区上,路过的人看见他,就笑,笑他是一枚白金色的卤蛋。白的是他的脸,金的是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