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朝她望过去,又收回目光,望向地面。曹嬷嬷的语气冷了几分,“先前我该说的已经说过,还望三公主莫要多提。我之前就和公主说过,但凡求情,必然要加重责罚。”冀符忙道:“这事儿是我先提及的。我不懂嬷嬷的规矩,加重责罚之事就免了罢。”又和冀薇道:“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曹嬷嬷不置可否。但,到底没又说要再加多少责罚。冀若芙牢记曹嬷嬷以往所言,故而先前一直提着心没敢多说什么,现在终是放心了少许。待到冀符借了扳指离去,郑惠冉和阿音也陆续到外头站着了。曹嬷嬷因着送冀符出去不在屋里。冀茹确定曹嬷嬷已经走得远到听不见这里声音了,方才重重哼道:“假惺惺。先前大皇兄不在的时候,曹嬷嬷说要罚俞雁音,也没见你说什么。如今大皇兄在了,你倒是借了东风来说情,还得了大皇兄一句赞扬。羞愧不羞愧!”“哪里是故意找了这个时间?”冀薇知道冀茹说的是她,委屈道:“嬷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训斥学生的时候,谁都不能求情,不然的话责罚加倍。即使如此,我怎能随便开这个口?”“哟,瞧你这话说的,好像现在跟着大皇兄求情的话就不会加重责罚似的。”冀茹噼里啪啦说着,最后拔高了声音,“你想害俞雁音,别把郑惠冉给拖下水!幸好现在没事。如果两人一起加重责罚,我要和贤妃娘娘说,看你怎么办!”冀薇红了眼圈,急急低着头。而后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抽泣。冀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她。不多时,曹嬷嬷去而复返。冀薇也不敢再有大动静,乖乖地坐着听课。冀符这次前来求情,虽然看着是好心,但阿音并不敢大意。毕竟是郑贤妃的儿子,再怎样对她表面和善,她的心里始终存着提防。故而冀符出去的时候,阿音并未离近而是远远地跟在后头,看着曹嬷嬷去给冀符送行。出了屋子,她百无聊赖地站在墙边。原本郑惠冉就很是不喜她。如今看到她后,更是没了好气。凭什么大皇子只帮着这臭丫头?明明她才是他的表妹!郑惠冉心里不爽快,说话更是颐指气使。“你往那边靠靠。”等曹嬷嬷回了屋子后,她对阿音道:“别挨太近,我不舒服。”阿音压根不搭理她。郑惠冉火了,低声快速地和她理论。阿音头一撇望向墙角花丛,继续不搭理。郑惠冉肚子里窝着火,半晌发作不出——这儿是曹嬷嬷教习之所,若是声音大了,少不得要被曹嬷嬷训斥。可是声音小了不起作用,因为那臭丫头根本就当做没听见!郑惠冉正想法子准备和她一较高下的时候,却在眼睛咕噜噜四处乱转时瞥到了院门口处。这一瞧,就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咦?太子殿下?”郑惠冉诧异道。阿音这回总算是表现出一点点听到她话的意思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快步疾行走进院子里的,不是冀行箴又是哪个?看到他的刹那,满心的郁闷都好似瞬间不见了踪影。阿音精神抖擞地朝冀行箴招手。冀行箴朝她笑笑,脚步不停继续快行。阿音这才发觉了不对劲。她第一眼不过是扫视过去罢了,现在才仔细盯着他看。平日里的他都是沉稳淡然的,不骄不躁,不慌不忙。如今却面上有汗步履杂乱,显然心中有事正在担心。阿音的笑容就淡了些,暗暗思量他究竟是怎么了。因着走得快,不过片刻功夫,冀行箴就到了殿门口。阿音生怕里头曹嬷嬷听见,小声地和他打招呼。冀行箴脚步未停,略点了下头摸摸她的小揪揪就继续往里行去。阿音就不时的回头朝着屋内反向看过去。虽然她这个反向瞧去不过是墙壁而已,但她知道冀行箴就在那里面。没多久后,冀行箴走出来。他一改之前焦虑担忧的样子,唇角带了淡淡喜悦,脚步也轻盈了许多。不待阿音问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他已经主动开口说道:“走罢。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带你回去的。”说着就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阿音怔了下。难道她不用罚站了?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她忙细问究竟。冀行箴抱着她边走边低声道:“我寻王大人给你开了个病假方子,交给曹嬷嬷看。曹嬷嬷总不能为难‘生病’的你,只能让我把你带走。”阿音没料到冀行箴居然这么“聪明”,搂着他的脖颈笑眯眯地直夸他,“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冀行箴摇头失笑,“并非我如何厉害。只不过凑巧在找东西的时候遇到了王大人,又正好听云峰说你被罚。赶巧了方才能够要来这一张方子。”阿音就问:“你在找什么呢?”“扳指。”冀行箴道:“今儿早晨我寻不到上课用的扳指了,找了好半晌。”说到这儿,他想起一事,又道:“正是因为这个,耽搁了时间就没能去成你那里。”阿音每日从家里回来都是一大早匆匆进宫,而后赶着来上课,并没有时间去往冀行箴那里。因此,一般都是冀行箴去到清澜小筑来等她。今儿他因着东西丢失的关系没能去成。阿音了然地颔首:“怪不得呢。我说怎么左看右看都没瞧见你。”冀行箴戳戳她的脸颊,“怎么?包子想我了?”“才不是。”阿音轻嗤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那叫‘眼不见为净’。”冀行箴低笑道:“当真如此?”阿音趴在他的肩头赶紧点头。这时她看冀行箴的额头和鬓角流了汗,晓得他是过来帮她故而跑得太急,就从怀里掏出丝帕来给他擦拭汗珠。冀行箴发觉了,微微偏过头去,好让她把另外一边的汗珠也给擦掉。阿音抱怨道:“你自己没有手么!懒死了!”冀行箴莞尔,“你就当我没有手、就当我懒死好了。”阿音气得不行,“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不讲。”“真是……太无赖了。”阿音抱怨着,虽然口中这么讲,却也没把丝帕给他让他自己来,而是抬起小手给他一点点擦净。收起丝帕的时候她忽地记起一事,侧过身子朝向冀行箴,疑惑道:“今儿怎么都扳指出问题?大皇子的扳指没带来,你的也不见了。”“哪里一样。”冀行箴说道:“我的是不见了,他是忘记带。原先大家也都有过忘带或是丢失的状况,不过今日我们两个今日凑巧是同一天而已。”阿音就没多说什么。就是总觉得有些太过蹊跷。冀行箴虽说是要带她“回去”,却也没空将她送到清澜小筑。今日他们要练习射箭、剑法、拳法等好些样武艺,时间紧得很。之前问王大人要了方子他就匆匆赶了过来接阿音。如今得紧赶着去崇宁宫上课,不然可就迟了。如今阿音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让径山和云峰他们送她会清澜小筑去,要么就和他去崇宁宫,看他们上课。听冀行箴说了选择后,阿音有些为难。左思右想后,轻声问冀行箴:“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冀行箴一听就知道她是想要去崇宁宫,便道:“这有甚么?你在旁看着,不过来打扰我们学习便好。”“可若是曹嬷嬷知道我宁愿去崇宁宫也没回去学习……会不会生气呢?”“不让她知道就好了。”“咦?”“曹嬷嬷的严厉许多人都领教过。”冀行箴笑道:“莫说旁人了,就连教习我们的先生,全都曾经吃过她的亏。知晓你是从她的课上溜出来的,大家少不得要帮你遮掩着。”说到这儿,冀行箴又有些迟疑,“今日武先生来不了,说是要找个人来代课。只不知来的会是谁。”思量了下又释然一笑,“想必也是位很好的。你无须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