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尸陀林的一处边缘。
见鬼了。
谢逢殊叹了口气,准备寻一条路折返。却又听见不远处的浮屠塔背后,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
此处有个修行的僧人。
木鱼声不紧不慢,谢逢殊在原地听了会儿,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等他走到那座塔前,敲击声忽然停了,谢逢殊脚步一停,下一秒便看见塔后探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灰袍布鞋的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颜色已经快掉光了的木鱼,简陋无比。他看起来比谢逢殊大上一点儿,约莫二十五六,衣服和其他在此苦修的僧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谢逢殊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尸陀林居然来了外人,难得。”
他声音微哑,或许是久被大漠风沙侵蚀,却不难听。谢逢殊见了这么多尸陀林中苦修的僧侣,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连忙道:“在下无明山谢逢殊。”
“原来是位仙君。”
对方双掌合十行了佛礼:“贫僧迦云,曾是无色天定光如来坐下弟子。”
居然是个已经入了三天的佛修。
谢逢殊有些惊异,一掀衣袍,与对方一起席地而坐。
“既然已经入了三天——”
“犯下色欲业,定光如来责我于此修行。”
……劳驾,我已经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
可是眼前的僧侣坦坦荡荡,面上还带着笑。谢逢殊又勾起了一点兴趣,问:“冒昧一问,是如何犯的业?”
迦云答:“两百年前我入世修行,路过江南一镇,恰逢大旱,化缘七十七家,到第七十八家时,她开门递了一碗水给我。”
说到这迦云停了下来,谢逢殊原以为他只是稍作停顿,和对方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才不可置信道:“没了?!”
“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谢逢殊满脸凌乱,问:“这算哪门子的犯业?”
迦云笑了笑:“我当时入世修行了一百年,走遍了天下各地。等再回无色天,定光如来问我一路见闻,我唯一记得的便是她递给我的一碗水。
“还有那碗的瓷色,花纹。那天她穿的是青色衣裙,像门前的江南烟柳。”
谢逢殊沉默片刻,道:“然后呢,你有再见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