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汤里浮了几粒稻谷,另一碟子里放了几根似为萝卜的东西,一时不知从哪里下筷。
鱼十鸢看他不动,将碗碟推近几分,眸色低垂,话语有些局促:“家中只有这些。”
李酌修执着筷子,纠结半晌,端起碗,抿了口那清汤。
并没有香甜的米味,也没有清汤的鲜味。反而涩意横生。
李酌修眸色微闪,端着碗的手握紧几分,他看了低眉垂眼的鱼十鸢,将手中筷子放下,双手捧起碗,不出片刻,清汤见底。
鱼十鸢见他动作顷刻傻眼,语气急切:“就剩了这一碗,莫开口再要。”
“不要了。”李酌修放下碗,“姑娘刚刚在寻什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鱼十鸢,方才她是想寻只笔,把李酌修欠的债记下。
却被李酌修打断,不过好在她刚刚去左廊端饭时,发现灶膛上的黑灰甚似笔墨。
“你随我来。”
鱼娘并不在家,今日鱼十鸢想了个法子,对外称李酌修是鱼十鸢的远房表亲,左右鱼娘也不是当地人,没人知道她娘家的事儿。
这会应该是出去遛弯,顺带着散播“谣言”去了。
惴栗村就那么大点地方,谁家有点什么事儿,一顿饭的功夫就能传遍。
李酌修出了院子,放眼看去,并不是他所熟知的进制庭院。反倒很有特色。没有传统的鸱吻,取而代之是用瓦块修出的,类似于耳朵的东西。
他跟着鱼十鸢进了厨房,鱼十鸢蹲在灶膛前冲他招手,李酌修不明所以,抬步走过去。
“手指头蹭下这里。”鱼十鸢指了指黑乎乎的灶膛,看向李酌修。
“做甚?”
“把你欠下的账目都记下来啊。”鱼十鸢歪着头,扬了扬手里捏着的纸张。
李酌修凑过去,犹豫着在灶膛上蹭了一下,指腹染上黑灰,他递向鱼十鸢,虽不言,却困惑万分。
鱼十鸢将手稿翻到后面,幸好还有几张空出来的,她笑着递过去,道:“今日的药饵八个铜板。”
李酌修微微勾唇,他一指一指落在糙纸上,看着印下的黑迹,略略诧异。
八个铜板……指尖微顿,依据北宁度量律法,一两银子能抵一千铜板,因铜板出行多有不便,锦都百姓纷纷弃了铜板,改为碎银交易。
他本以为铜板的时代早已落幕,没成想遥远的南方,还有人在为八个铜板熬心。
“姑娘且放宽心,我定不会言而无信。”指尖余灰被握进手心,李酌修满口诚恳道。
“你可是被贬官至此的?那你应识字罢?”
鱼十鸢将手稿抱进怀里,仰着头去看李酌修。
经过这些时候的相与,发觉他还是蛮好相处的一个人。只是太过于注重礼数,一口一个姑娘叫着她挺不自在。
李酌修稍垂首,撞进一双含水掺星的眸子里,亮得如片净海,能洗去万千俗尘。
“会些。”
鱼十鸢一听他认字,心下大喜,也没注意李酌修只回答了她后半句,心下已然默认他就是个倒霉的文官。
“那你能不能教我识字?”
“在下定尽心尽责。”李酌修拱手而答,随后,他蹙起眉头,显出些踌躇。
“怎么了?”
鱼十鸢的问候正中李酌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