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胡乱抓住旁边晒衣竿的支柱企图自救,讵料力道过强,反把它拉断。他砰啪栽了个大觔斗,紧接著倒下来的一排竹竿,神准地敲在他的脑袋瓜上,接著是衣服和她晒著准备要给他用的棉被。水柔匆匆下楼跑到后院,她掀开盖在他头上的棉被,他的眼镜半掉不掉地勾在他的耳朵,她的内衣吊在他的脖子。“嘎!”她娇羞地夺回内衣,瞧他一脸错愕,她忍不住捧腹大笑。“是?!”贺羲平赧然地搔著颈。“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刚刚……看……看见你在……隔壁。”“我是在隔壁呀。”水柔笑得眼泪都溢出来。“啊?为……什么?”贺羲平扶正眼镜。“因为我原本就住那儿嘛。”水柔见他依旧似懂非懂,她拉他站起。“咱们是邻居喔。”“真……真的?”贺羲平笑逐颜开,旋即又绷著脸扼腕。“可惜,这……房子……”“怎么?这房子不好吗?”水柔抬头看著和她那栋左右相对、格局相同、坐落在同一个庭园里的二楼型别墅。贺羲平住的这幢是她哥哥的。当初她父母建构的蓝图,乃希望他们兄妹能就近照顾,哪怕是各自结了婚,彼此的小孩也能玩在一块儿。谁料到她哥哥喜爱浪迹天涯,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不不不,很……好,但……我不是……住……这儿,所以……不能和……你……成为邻居。”贺羲平好生失望哟。“不是?为什么不是?你那天给我地址明明写的也是这里呀。”水柔让他弄糊涂了。“哦,这里……就是……那个地址?你……没送错?”贺羲平喜形于色。“但……你不是说……这里……是‘我家’?”贺羲平亦糊涂了。“是啊,你在台湾的这段时期,这里就是你的家呀,除非你想搬到别的地方去。”水柔捡起地上的衣服,抖一抖,该晒的晒,该收的收。“不想搬,不想搬。”这两句他倒没结巴。忽然,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你……你说,这里……是台湾?”“不然你以为这儿是哪里?”水柔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因为……‘我家’……在美国,所以我……”贺羲平面红耳赤。“所以你以为我说的‘家’是你美国的家?”水柔总算“融会贯通”。贺羲平头垂得好低。“害……害我……担心了……好久,怕……屋主……当我是……闯空门,想问……又找不……不到你,见著你……又忘了……问。”“那昨天去吃饭的餐厅和满街的中国人,你不觉得奇怪吗?”妈妈呀,她真遇到一个天才,既然认为住错,他竟还能连睡两天,今早还洗衣服哩。“我……以为是……华人区。”一颗脑袋几乎要贴到胸,从她的角度,只看见浓密的一卷又一卷的鬈发。“哈哈——”水柔已笑到直不了腰。***田老来访时,水柔刚从超市买了许多蔬果,准备与贺羲平下厨做午餐。“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嘛。”田老眯著眼来回盯著两人身上的围裙,方正的老脸,跃著暧昧的笑靥瞄著贺羲平。“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没有早一点来台湾呀?”“我……坐的那班……飞机,已经是……当天……最早的啊。”贺羲平申述,内容却是鸡同鸭讲。“田老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餐?”水柔眠著艳唇,好憋住欲涌出的笑。“不了,我不打扰你们。”田老扬著眉,以肘部顶了顶贺羲平,其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你……手一直……撞我……干啥?”偏偏贺羲平是呆头鹅国的国王。“留下来嘛,我菜买得很多,不怕不够吃。”水柔则佯装听不懂,对贺羲平的木讷是既好气又好笑。“哦,原来……你是怕……菜不够。”贺羲平茅塞顿开。“你……不用……担心。”“不啦,不啦。”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田老狠狠地白了贺羲平一眼。他担心的可是这傻小子,而不是菜呀。“别客气嘛,只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本姑娘的手艺只是普通。”水柔落落大方地附和。是田老安排他俩住这么近,也是他说人家远道而来,孤寡无依,要她多尽同事之谊,故她没什么好隐讳的。“我……我帮你。”贺羲平卷起袖子,跟著她走入厨房。“怎么?怕我做的菜很难吃?”水柔调侃。“不……不是啦。”贺羲平猛摇手否认,因为他家的教条是“女人远庖厨”。“我来就好,你去陪田老。”水柔推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