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之侧身坐在榻边,拉过小七拢了仙气给他,又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道:“易舒去哪里了?”
小七身上的酸痛一下舒缓起来,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星君给我去寻药了,他说有种花能治好我的眼睛。”
桓之点了点头道:“那便是寻药去了,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小七定了定神,才道:“一夜都没回来,我担心。”
“傻,他一个上仙,自有他的手段,要你担心。”桓之道。
小七孥了孥嘴道:“他的修为被封了啊。”
“那也比你厉害许多,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桓之说着,便伸手捏了小七的下巴看他的脸色,小七扭了扭挣脱他的手往角落里挪了挪。
“别动,”桓之啧了一声道,“你怎么会又中毒发烧了,我看看。”
小七像是一下泄了气似的,缓缓伸出那被咬了的手递给桓之道:“好像被什么咬了。”
桓之接过小七的手低头瞧了瞧,道:“大约被沙蚕蝎咬了,那蝎子有些毒,不过不是太要紧。”桓之说着便拉了拉小七的胳膊道:“过来,我帮你把毒清出来,你那毒都跑到肺经去了,才会这么咳嗽。”
小七有些不情愿过去,心里打着一把算盘想说等星君回来了一样会给他治的,便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动。
桓之叹了口气,一伸手就将缩在角落里的小七给捞了过来,道:“好了,我又不做什么,怎么见外成这样。”
小七依旧咬着嘴不说话,只觉得桓之突然在他背后一拍,拍得他一阵晕眩,又好一顿猛咳后,浑身倒像是舒畅了,背上也不冒汗了,身上也不酸疼了,又伸手摸了摸掌心的鼓包,果然也憋了下去。小七瘪了瘪嘴,心想这桓君真是的,治个病都要这么霸道。
桓之瞧着小七脸上委屈的表情,心里笑了起来,嘴上却道:“你如今面子大,我给你治伤还得看你的脸色。”
小七脸一红,低头含糊道了一句“谢谢桓君”便不再说话。
桓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小七突然觉得一阵困意涌上来,再下一刻时便意识模糊了去。
桓之让小七枕在自己腿上,伸手轻轻地将他乱了的额发绾道他耳后,这小狐狸定是一夜都没睡等着易舒,又被蛰了中了毒,还是叫他休息一会儿才好。桓之拉了小七的手腕,仔细的诊了脉,易舒倒是有本事,这修为被封了,四处也没有炼丹药的材料,竟能将之前半死不活的小七调理成这个样子,真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法子。他原先还想着若是小七身子不好,自己便给他来治一治,没想到除了驱了那无关紧要的小毒,倒也不用再做什么了。
也罢,就陪着小七等一会儿,等易舒回来,还有事跟他说。桓之低头静静地看着小七,手指尖顺着他的眼眉轻轻地滑过他的下巴,这小狐狸和从前胆小软弱的脾性真是大不一样了,大约是长大了,破茧成蝶了。只可惜,却不是自己殿里的人了。
易舒等得心急如焚,终于在日头快要升到中天的时候,才见那沙钟花的母花完全盛开,鲜红色的花朵摇曳着绚丽的身姿,但易舒完全无心欣赏,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藏好,便一路疾奔着往回赶。
远远的,易舒瞧见院子的大门竟是敞开着,易舒眉头一皱,小七在家不会开着门,这是怎么回事,心里焦急,便又加快了脚程。易舒一脚踏进院子便喊了一声“小七!”,风卷一般的闪进了屋子,顿时却是呆在了原地,
只见桓之坐在榻边,小七安安静静地在他的膝上睡着,易舒不知为何心中猛得一阵汹涌,还未开口却见桓之将小七轻轻地挪到榻上,站起身来到:“你可终于回来了。”
桓之见易舒风驰电掣地赶回来,瞪着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原想着若听到易舒回来,就出门迎他的,谁却知道这人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冲进屋里来,桓之拍了拍衣裳道:“小七大约是被只沙蚕蝎蛰了一下,中了毒,不过不打紧,我已经帮他驱走了,他昨夜里估计一直在等你,一宿没睡,这会儿让他睡一会儿吧。”说着便起身把僵在原地的易舒拉到屋外去,顺手搭上了屋门。
易舒才慢慢的缓过神来道:“桓之,你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俩可都好。”桓之在院子里踱了几步道,“还有便是,终于给你求成了个情,可叫你俩离开这鬼地方了。”说着便从袖里掏出一份金色的折子递给易舒道:“你也知道的,王母一时间消不了气,我先前是求她让你俩回安玚殿,但她非说,只让你一个人回去,小七回青丘。”
易舒神色一抽,桓之忙继续道:“我知道你定是不肯跟小七分开的,便又帮你磨了会儿,娘娘她终于答应让你俩先去凡间呆着,算是脱了仙籍历练反醒,但仙籍这种东西也实在没什么重要的,过两日等她气消了,再给你弄回去便得了,倒是凡间也挺有意思的,我猜小七也会喜欢,不如你俩便去待上些时日,总比这里好多了。”
易舒接过那册子看了看,煞白的脸上血色终于涌了上来,紧锁的眉头也舒了开来,朝桓之点了点头道:“真是有劳你了,欠了你不少情啊桓之。”
桓之伸手揉了揉眉骨轻声道:“那倒也不必,也不全是为了你。”
易舒一抬眼瞧着桓之,桓之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道:“行了,我走了,你俩好好处着。”才欲转身出门,却又有些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道:“易舒啊,别跟块木头似的了,小七都晓得自己是个男人,救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你也该干嘛就干嘛去,莫要枉了小七的一番心思。”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易舒,一抬腿便走了。
看着桓之走远,易舒轻轻地推门进屋,小七依旧还在睡,易舒轻手轻脚地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小七。
易舒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刚才桓之说的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莫要枉了小七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