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然微微一愣,他在想为什么不是把内丹收回族内?猫皇殿下却舔了舔爪子道:“给荆雨拿着玩吧,就当是猫妖一族给他的补偿……呜,我的小宝贝,这一次肯定受委屈了。”它心疼着,想到自己冲进裴澜之公寓时看到的画面,荆雨抱着那个该死的男人,几欲崩溃痛哭,他这颗老心就跟着颤起来。“你们把裴澜之关严实了没?可别再放他出来祸害人了!”邵然把裴澜之锁进了地下室,一时半会儿,裴澜之也起不来床吧,他的心脏是贯穿伤,如果他不是永生之体,他这会儿已经死了,扶风剑陵珑的威力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且他身体里的毒性发作时,几乎在荆雨的怀中就已经停止了呼吸,也因为如此,才会吓得荆雨六神无主,但好在邵然赶到时喂他吃了一颗珍稀的丹药,这才勉强将人的性命吊住。梦中情窗几明亮的卧室内。荆雨和扶风剑几百年未曾再见,如果今天不是扶风剑在关键时候出声,他很可能已经喝下了会让他失去记忆的药水,他很激动,“好久不见,陵珑,还好你救了我!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你想要化形出来吗?”陵珑却沉默了片刻,为难道:“我化形的话……也许会吓到你。”“怎么会?”荆雨一愣,他不是没有见过陵珑的人形,容貌美丽的翩翩君子令人印象深刻,在他看来,扶风剑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一把剑。扶风剑发出朦胧白光,不一会儿,一个消瘦的人影便出现在床前,只见陵珑仍旧穿着几百年前的雪白长衫,容貌雅正昳丽,但就在他衣襟无法掩盖的脖颈上,黑线一般的疤痕,横跨了他的喉咙。荆雨惊得长大了嘴。陵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漠然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从识海传到荆雨耳中,“我之前伤到了声带,所以封剑了。”“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荆雨见他的身体甚至无法凝成实体,猜测他受到的伤一定很重。陵珑的神情有些哀愁,因为身体缺乏灵力,他很快消失回到了本体之中,他封剑几百年,刚从沉眠的状态苏醒,稀薄的灵气会使他倍感疲惫。如果不是因为裴澜之强行圈禁了荆雨,他也许会继续沉睡下去。不过和荆雨交谈并无大碍,他十分愧疚道:“你死了以后,我没能够完成和你的约定,很抱歉,让主人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这也是他最后让荆雨拔剑的原因,裴澜之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说了很多关于裴澜之的事。比如荆雨死了以后,裴澜之还在一心一意养儿教女,等待他的回归。比如裴澜之在剑谷得知了他无法复原的真相,彻底崩溃,在剑谷外的松林遭遇了梦魔。这也是裴澜之中毒的原因。梦魔身有剧毒,以吸食人类的心头血为生,他常年盘踞在剑谷的树林之外,想要暗算进入树林的人简直易如反掌。裴澜之曾带着梧吹剑在谷外长跪不起,梦魔尾随在他的身旁,很感兴趣地盯着他怀中用白布包裹的梧吹剑。无名无姓的破铜烂铁只能被丢弃在树林里,自戮的剑亦是,在他们死后,梦魔可以读取他们死前最惨痛的一段经历,那一定残忍又美味。梦魔舔了舔嘴唇,在裴澜之将梧吹剑送入剑谷之后,于树林中布置好了陷阱。这是裴澜之第一次跨入幻境,他来到了荆雨的记忆中,站在东瀛男人扎在邺城的住地上。他为何会认识这个地方?是因为他曾经到这里尝过酒,只不过这一次,他踏入了东瀛男人的寝室后,看到的却是他永生也无法释怀的画面。荆雨被拴在了一根粗硕的木头柱子上,满眼惊恐地瞪视着东瀛男人。“你要做什么?!”他惊慌失措地喊道。东瀛男人手中握着一把窄小的弯刀,锋利非常,他一把抓住荆雨的头发,撕开了他的衣襟,轻笑道:“梧吹剑,欢迎你来到我的房间。”他话音落下,就将荆雨的胸膛划开了一条血线。荆雨不敢置信地惊叫起来,“你疯了吗?!我的主人是人皇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东瀛男人嗤笑道:“你觉得我会怕他?他早不要你了。”裴澜之瞳孔瞬间紧缩,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滚开——滚开——!!!”他疯了一般,想要将东瀛男人当场扑杀,然而他的身体却穿过了影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荆雨原本白皙无痕的胸膛被划得破碎不堪,东瀛男人满足地仰头笑着。不……他怎么可能不要他的荆雨哥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哀嚎出声。他已经明白自己身处幻境,但这幻境来得真实又残忍,是荆雨曾经真实经历过的一切吗?荆雨第一次受刑结束,回到房间,抱着自己的腿怕得浑身发抖,低低地哭了起来,“我想回家……主人救我……”裴澜之颓然地守在他的身边,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安慰也不能让荆雨听到,可他还是一直重复道:“别怕……别怕……很快就不疼了……我在这里……我在你的身边……”他想要带他离开这座宅院,可是他以游魂的状态,完全干涉不了幻境中发生的事,他只能陪在荆雨的身边,感受他的伤心和绝望。是的,绝望。裴澜之原本以为,东瀛男人不过心血来潮这才将荆雨狠狠惩罚了一番,却没有想到,几日后,荆雨再一次被武士们从房间带走。荆雨尚未意识到自己即将再次经历的刑罚,他还在试图反抗,可是反抗带来的是更加严酷的伤害。这一次,他就像一串人肉被挂起,在裴澜之无能为力却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下,品尝到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荆雨在受罚时没有发出惨叫,只是睁着眼,如同死鱼一般张着口,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裴澜之恨不得代替他承担所有的痛苦,可是这简直痴人说梦!慢慢的,裴澜之发现荆雨会被定期供给东瀛男人玩弄,玩弄的时间越来越长,受的伤也越来越重,就连自行痊愈的也变得极为困难。他就像是一个被玩坏的娃娃,不敢奢望任何事,直到从东瀛男人那里得到主人要来尝酒的消息。裴澜之见到荆雨仿佛又有了力量,瘦削的剑灵咬着牙艰难地从床上爬起,露出生涩的笑容,拿起木梳整理自己干枯凌乱的发丝,他的脖颈上还有被铁钩穿开的洞,形成黑红的疮疤,他小心绕过疤痕,在打结的发梢轻轻拉扯。裴澜之听见荆雨小声道:“主人就要来接我回家了,这么狼狈的模样,就不要让主人看到了吧。”这句话不亚于致命一击,裴澜之想到了自己当时推开荆雨的手,崩溃地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喉咙,他亲手打碎了荆雨活下去的希望……此刻,他后悔得想要杀死自己!他到底做了什么?他还是人吗?荆雨梳头的动作很慢,身体像是生了锈,铜镜中的人也苍白病态得可怕,他努力弯起嘴角,眼中却溢满了泪水,他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好疼啊。”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澜之,澜之……”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这一时间的幻境中,有一个男人跪在他的身边,泪流满面,侧身亲吻了他枯萎的容颜。如果没有看到这段记忆,他会一直以为荆雨能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他见证了自己身为人皇殿下时的冷漠无情,也看到了荆雨的哀默心死。他数着荆雨痊愈的日子,漫长得仿佛要熬干他的血。荆雨在孤立无援下,终于与前来搭讪的武士结识,那是他的剑灵最后一次燃起活下去的希望,为此不惜对武士承诺后半生的追随。他嫉妒得快要发疯,可是又希望武士能够拯救荆雨于水火,他的荆雨就快要碎裂了,无论那个人是谁,只要能够让荆雨逃脱这个深渊活下来……救救荆雨……他一定会永生报答。有着既定轨道的结局,本该在绚烂的烟火下结束,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见了男人的乞求声,结局最终还是改变了!就在武士被杀死,人头滚落,荆雨在遥远烟火的掩映下飞跑时,裴澜之突然拥有了可以触碰幻境中人的力量!他发了疯一般砍杀了在场所有的武士,并将东瀛男人剁成了细碎的人肉段,他恨东瀛男人入骨,甚至想要生吃了他!他剧烈地喘息着,直到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的荆雨哥哥,他的荆雨哥哥摔在泥坑里,正在哭泣,他心疼地扑了过去,紧紧抱着他,擦干他的眼泪,亲吻他因为摔倒而擦伤的下巴。“荆雨哥哥,别哭……别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对不起……”他的荆雨瘦得像一把芦柴,他单手就能圈住。荆雨哽咽着,小声道:“我的后背好疼。”裴澜之心里一惊,借着头顶的月光,他看见荆雨的后背横贯了一刀,那刀劈碎了他的衣服,将那白皙后背划出血痕,“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