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比赛又一次开始,几个回合下来,对手明显支持不住俄国佬的猛烈攻势。威尔斯看出了端倪,撂下酒杯起身望过去:“还没人敢在我的场子里打假赛。”
他还没掏出枪,只听身后一声闷响,赛台上的俄国佬脑门正中多了个弹孔,僵直着跌下来,血花四溅。
观众席一片哗然。
梁如琢把一把安装消音器的手枪放在桌边,再次摘掉沾上火药气味的皮质手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推给威尔斯,表情平淡得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帮我找一个女人,姓唐。”
第50章
梁如琢的宾利行驶在清晨的公路上,手肘搭在窗边,偶尔望一眼金色的海岸线,沙滩上穿比基尼的辣妹们成群嬉闹。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带文羚过来趟水,文羚肩胛的刺青相当抓眼球,身材夸张的白人男性常在他眼皮底下过来搭讪,向小野猫吹口哨。
但这是他的家养猫咪。那片乌鸦刺青没被洗掉只是因为梁如琢怕他疼,大哥让文羚用疼痛记住自己,他不想再用疼痛逼文羚忘记大哥。
梁如琢审视后视镜中的自己,曾经的阴戾被磨平了一半,伪装的温驯倒开始让他困惑,似乎某些虚假的东西正从骨子里消退,被一些近似温暖的元素取代。
他洗了个澡才悄声走进卧室,文羚怀里还抱着他送的小羊,蜷缩成很小一块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看到这样的画面,心就像加热的黄油块一样融化了。
梁如琢轻手轻脚地躺进被窝,把文羚怀里的小羊拽出去,换上自己这个大玩偶。
文羚睡得不熟,半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才安心又睡过去,舒展开身体缠到梁如琢身上。
看来他没发觉异常。梁如琢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地下拳场是打黑拳的地方,威尔斯的拳场是举国闻名的地下黑市之一,死亡率高达百分之百,被称为格斗界的洪都拉斯(谋杀之都),必须有一人致残或致死才算本场结束,因为只有这样才足够刺激吸引眼球,一记绞杀锁住对手脖颈,只需几秒定格,对手倒地或被摔下赛台,因颈骨骨折而死去,观众们为他们下注的英雄胜利尖叫欢呼,抛出鲜花和钱币。梁如琢当初几乎净身出梁家,初来美国时用这个赚了一笔快钱。
昨晚实在没忍住,梁如琢上场玩了十把,不动声色地发泄一直以来的怨气和悲伤。拥有文羚的这段日子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却要掰着指头数这种甜蜜何时到尽头,眼看着爱人一天比一天更加消瘦,戒指可以约束爱情,但无法困住生命流逝,每天半夜他总会惊醒,摸摸文羚的脸颊身体,听他是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他经常做噩梦,梦见醒来时文羚已经僵冷了。
下场时威尔斯把一张医生的名片塞进梁如琢的口袋,无奈拍他的肩:“我很难过知道这个消息,这是我的朋友,也许他能帮你。如果举行婚礼请务必叫上我,愿上帝保佑你可爱的小家伙。”
梁如琢离开时甚至在教堂里不甚熟练地祷告,然后对着镜子里浑身血污的自己嘲讽一笑。他这种半辈子陷在泥里人,即使死也只能下地狱,却在为美好的生命祈祷天堂。
上午做复健时文羚疼得乱窜,躲到钢琴底下发抖,被他抓了出来,按在怀里替他弯曲手指和握拳,文羚说他太粗鲁了。
梁如琢扣住他不让走,不然还有更粗鲁的。
文羚把手背到身后,指着那架三角钢琴:“你给我弹首曲子听,我就好好做训练。”
梁如琢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他并不会弹钢琴,这只是一种绅士的摆设。
“好。你好好做一周,我就弹给你听。”
文羚点了头,咬着牙努力攥拳。
梁如琢则暗中联系了一位钢琴家教,备注“我毫无基础”。
梁如琢工作之余守着文羚不放的时间少了。文羚端着一杯牛奶去一间新开辟出来的琴房寻找他,隔着门缝悄悄望着梁如琢僵硬地对着五线谱寻找琴键,家教老师坐在一边手拿教鞭指点。
文羚欣慰地靠在门外听那些古怪的调子。姐姐曾经对他说,画画是减轻痛苦的良药,如琢很痛苦,甚至变得越来越敏感,他也需要一剂良药,让他暂时忘记痛苦。
因为自己离去是种必然。
文羚没想到,梁如琢花了一周学会的是那首《g iach ha》,翻译过来叫《带我回家》,是他在拉斯维加斯告诉他的那首德国中世纪民谣。
他手指修长,即使是死记硬背的指法按在琴键上也有种无与伦比的美感,无名指的婚戒光泽闪动。梁如琢随着曲调用德语低唱着歌词,男人的嗓音深情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