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顺手摸一个东西站稳点儿。”“呵呵。”“真的,我不骗人。”“呵、呵。”魏狗气呼呼揉毛。长孙蛮再补充:“你看,你一发话我就意识到了错误。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作为我最好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包容我的小错误吗?”一听这话,他手一顿。“最好的好朋友?”“是呀。咱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难道不是好朋友?”魏山扶纠正她话里的遗漏:“是最好。”“……嗯嗯嗯。”魏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趁他不注意,长孙蛮忍不住用古怪的眼光上下扫了他两圈。这狗的脑子绝对不对劲。不过这没什么,她还有许许多多的好朋友。像文曦、霜霜、泥猴是她玩伴,匆忙回到公主府的小葵也总会跟她玩闹一阵。其实林滢跟她关系也不错,就是老喜欢比来比去。要是知道林冰羽摸过她脸还夸她好看……长孙蛮偷笑出声,她已经可以想象林滢这只花孔雀气得跳脚的场面。船身一个猛晃,是薛周殷突破重围,一脚蹬在了船尾。魏山扶拉她过去,想要趁面具人不备与幽州汇合。他急声:“你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什么呢。叫你也不吱声。”长孙蛮老实巴交躲他后面,安静如鸡。薛周殷手持长枪,振臂一挑,欺身缠上面具人。“铁头,看住他们。”得此命令,铁头的目光瞬间锁定偷偷逃跑的俩小孩儿。魏山扶:“……。”他悄咪咪推了推长孙蛮,“我左你右。等我把人引开,你再行动。”长孙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风吹在耳旁。紧接着,她看见铁头扑向往左跑开的魏山扶。生存的本能促使她动作比脑子更快。长孙蛮像只小兔子疯狂迈开双腿,吭哧吭哧欲跳向另一条船。然后半空——被人一把抓住。长孙蛮僵硬转头,看见那张阴魂不散的娃娃头。“再跑一个给我看看。娇生惯养四体不勤笨手笨脚,别人都是笨鸟先飞,你是打算原地表演一个跳海自杀?”……阿姨你小心我告你人参公鸡哦。长孙蛮含泪握拳。另一边,脱战的薛周殷一脚踹开壮汉,魏山扶顺势往他身后一躲。两人抬头一看,没想到……魏山扶抹了把脸,开始思考用自己换人的可行性计划。“放开郡主!”薛周殷大声喝止。面具人单手搂着她,双腿纤细笔直,轻轻巧巧立在船尖。底下涛声依旧,海浪拍潮。……救命。晕海晕船的长孙蛮皱巴小脸,苦成一团。她下意识搂紧面具人脖子,一双乌黑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害怕与恐惧。面具人手臂微僵。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这种岁数的女娃娃,她几乎可以称之厌恶。她憎恶欺骗,犹如一种本能。山寨里的手下尊她为主,敬她也惧她。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一句鬼话,因为凡是骗过她的人,都被她一一杀了。除了……逢燮。她垂下眼,目光透过面具上的眼洞,落在小姑娘发旋上。“你叫什么?”她嗓音一如既往地微哑。就像是曾经被烟熏坏了一般。长孙蛮一愣。如此危急时刻,她着实没想通这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她名儿了。眼看薛周殷因为她为人质而束手束脚,不敢动分毫。长孙蛮深知小命要紧。她老老实实应声:“我、我叫阿蛮。”“阿蛮……谁给你取的?”似被取乐了,她声儿里带起笑意。“一个神婆。”“……跳大神的?”长孙蛮噎了噎。她就知道是人都要来嘲笑一下她名字由来。“我经常生病,阿娘很担心。所以……”面具人气息转冷。长孙蛮乖乖闭上嘴。这个怪阿姨的脾气真是阴晴不定,一会儿和蔼可亲,一会儿又像突如其来地西伯利亚冷空气。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戳中了她哪根肺管子。“你怎么不说了?”“……”原来还能继续说吗……人生好难。大概是海风有些大,海浪凶猛,船只猛地摇晃。怪阿姨换只手抱她,嫌弃道:“看看你这一身膘。你学武了吗?哦我想起来了,你有一只袖弩,不过还没用就被我打烂了。你连自己的武器都护不住,你会武?”这几天才养了一点小肥膘的长孙蛮:……人生真的好难。……萧望舒跳入小船。长孙无妄紧随其后,战船上的士兵纷纷阻拦呼道:“君侯!”乌金长刀一杵,男人回眸,无人再敢出声。之前出发去青州,跟随萧望舒左右的林家士兵也寸步不离,如今得知郡主失踪,他们留在南渡口同幽州军把守,打算一有情况好做汇报。公主府亲卫连同王野,跟在萧望舒身侧上了战船。现下,萧望舒拦住王野,命他立刻回去传信。“可是殿下在……”“速传凉州。”她喝令,“告诉林将军,留下守城军力,请他立刻回京。”长孙无妄眼里微有讶异。得知真相的萧望舒会怎么做,其实他早就预料。只他没料想到,她会如此快召回林冰羽。丹阳能掌京畿军防,皆因有留守长安的林家军作势。若林冰羽回京,长安政权恐怕又会重洗。不过现在不是过问这些的时候。那方开始混战。见此情况,长孙无妄有些头疼。“我没有下令。”他出声解释。萧望舒握紧剑鞘。微微昂起下巴,颔下蓝紫经脉隐隐约约。她轻声开口:“下令又如何?薛周殷长枪一开,底下人打得难舍难分。除非他自愿停下。”这一句似意有所指。幽州府的防守可以说密不透风,不然萧望舒也不会放心把人放下。偏偏他们刚出侯府,薛周殷就调人巡察军营。可以说他是无心之失。但他不可能没有考虑到,侯府里不同以往,还有一个刚来的小主子。只是薛周殷低估了小孩子的行动力。或者更为准确来说,对于长孙蛮这个郡主,他并没有看做真正的主子。男人正色,“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打算杀了他?”萧望舒摇头,“杀死一个薛周殷,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他轻轻一笑:“我当然不会杀他。对于常年领兵作战的将军来说,性命……无足轻重。”萧望舒听出他言下之意。薛周殷今日之后,恐将卸任幽州军主将之职。她不由侧目:“他是老燕侯一手培养的将才。幽州虎狼之师,泰半是有他悍勇功劳。”“是,他忠心耿耿、战功赫赫。但你也看出来了,他居功自傲。这些年幽州无战事,我放任不管。可今时不同往日,战事将开,他需要打磨一番。戒骄戒躁的将军,才可以无往不胜。否则……”海浪推船,片刻间靠近混战一片的人。长孙无妄眼一垂,一手提刀,一手揽住她腰。他双腿发力,带人一跃入重围。海风中,他淡声说道:“一心二主,难堪大用。”……长孙蛮也没想明白,事情到底是出了怎样的变故,为什么——船上就只剩她、怪阿姨、还有撑船铁头。被人一脚踹下海的薛周殷抹把脸,单手扯住魏山扶后领。被人打断狗刨的魏狗不满嚷嚷:“你干啥呢干啥呢!别拦我去救人。”薛周殷呸口海水,甩了甩头,另一只手扒拉自家船槛,大力一挥,把人甩上小船。“得了吧,你这狗刨划了半天,全把水嗞我脸上。我说小郎君,你就安心待船上,别打扰我干活。这救人的活儿让我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