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郑连元都已经这么开门见山了,童怜自然也懒得与他兜弯子:“怎么?是大人与端乐长公主感情不和了么?”虽然郑连元早就猜到童怜知晓了他与季婕欢之间的事情,但是现在听见童怜这么轻巧的开口,心中还是不由一紧。不过在触及童怜脸上淡淡的笑意时,郑连元却蓦然松了口气,反问:“不知童大人想要什么?”“小郑太医说话好生奇怪,什么叫‘我想要什么’?”童怜故意问。郑连元瞬间就明白了童怜的意思,咬着牙道:“下官……下官任凭掌印差遣。”与他所想的不同,对这个回答童怜似乎并不完全满意。他微微摇头说:“差遣就不必了,只是我需要你必要时替我办一件事。”作者有话说:算是一个听懂他们讲话的小技巧?文里,所有人话里的称呼都很重要,不管是自称,还是对别人的称呼陷害除去答应,郑连元别无他法,虽然心中仍由怀疑不解,但在触及童怜眼神的那一刻,郑连元最终还是将所有疑虑咽下。童怜自然是瞧出了郑连元的不放心,可即使如此他依旧不打算给他什么承诺。正如郑连元所想的那样,此事终究是他自己给童怜送上的把柄,而童怜又有什么理由放过?“小郑太医好运,我便不送了。”童怜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郑连元一眼,语气中皆是淡然。感觉自己被小瞧了的郑连元敢怒不敢言,纵使心中不甘却也只能笑着点头应下。为了早些过来,童怜甚至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落定,童怜也懒得再与郑连元交谈,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而在童怜转身时,方还微微低头的郑连元骤然抬首,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童怜的背影,就好似想要给他捅出一个窟窿一样。用完早膳,童怜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面前的汤药,一直到姜之渔实在看不下去,将他的勺子收去时才终于歇下动作,将面前的药汁饮尽。见状,姜之渔冷声一声:“方在想什么?”“在想接下来要怎么查。”童怜继续盯着药碗,“季澄颜醒了么?”“听说昨夜就醒了,姓何的那个院使还想把我拉去给她诊脉,我给拒绝了。”姜之渔答道,“不过,童掌印竟然还有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即使听出了姜之渔话语中的冷嘲暗讽,童怜依旧神色如常:“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能料到。”姜之渔是从苍布那儿听到了郑连元应给童怜的事儿的,再加上童怜现在似是自谦的话语,他突然来了兴致:“按照你这么说,你难道没想到让郑连元做什么?还是你单只是不想与我们说?”“前者。”听着姜之渔的话,童怜不经笑了,“我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头绪,若不然也不会让林锦榆帮我查案了,至于郑连元……他自己都送上门儿了,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得到具体的答案,姜之渔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也歇下去了大半,他咋舌道:“昨日小皇帝都已经来让你‘分清主次’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再去问问晏和裕吧,毕竟现在的线索也只有他了。”童怜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请擦了擦嘴说,“刚好若是你没什么事就与我一起去吧,反正你也不听经信佛。”姜之渔原还想拒绝,可是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然直接点头答应了,对此就连童怜也有几分意外。不过童怜一向是不会刻意给自己找事情做的性子,即使知道姜之渔没按什么好心,仍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带着他径直走向关押晏和裕的柴房。到了地方,姜之渔咋舌道:“寺庙里的僧侣估计也想不到,某一天自家柴房居然会被用来关人吧,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这寺庙里头还见了血。”姜之渔都故意说到这份儿上了,童怜自然也明白他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也不再隐瞒直接开口说:“那厨子什么也不会说的。”只这么一句话,姜之渔立刻便明白童怜是真的确定了那厨子在说谎:“你在怎么看出来的?”童怜答得坦然:“直觉啊。若是你也审问了无数人,想来你也会有这么种古怪的直觉,”见姜之渔还打算说什么,童怜率先道,“就算我不杀了他,季越也会寻到其他由头让我下来的。怎么说都认识了这么久,还不如我亲自送他一个稍光明正大些的理由。”听着童怜略显无所谓的语气话句,姜之渔眉心紧锁。显然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即使现在童怜明面上说自己是为了活下去才这么做的,可实际上他心中真正所思所虑,莫说是他了可能连与他相处了近十年的季越都不知晓。“到了。”就在他们短暂的交谈之间,他们也已经到了柴房前,童怜与看守的两个士兵说了声,方推开门便莫名嗅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几乎是下意识地童怜抬手捂住口鼻:“姜之渔!”姜之渔眉头紧锁,甚至来不及回答童怜的呼喊,直接对着两侧守卫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进去。”那两个看守的士兵可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御林军,原先就已经因为听从童怜的话杀死厨子受过一次责罚了,而现在命令他们的甚至不是掌印太监童怜,而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下属。两人面面相觑但同样都没有任何动作,已经进入柴房的姜之渔见状也不对他们怀有任何期望,只能扭头对童怜说:“童怜去叫院使!越快越好!”就凭童怜这幅身子,就算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去太医们所在的小院,这一来一回怕也是要耽误不少时间。他眉头紧锁,随手指了一个御林军:“你,去端阳长公主住所寻何院使。”“这……”被指到的御林军有片刻迟疑。见状,童怜更是不满,他双手攥拳呵斥道:“如何还要本官请你去么!”那御林军一咬牙道:“童大人这不合规矩,我们二人是奉陛下之令看守嫌犯的。”“好。”童怜也是气急,直接径直伸手先一步抽出御林军腰侧长刀,“你是当真觉得本官不敢斩你么!”说着他直接将长刀挥下,只是就在长刀逐渐逼近时,另一人也将武器拔出,将童怜的长刀拦下。噌——随着兵器碰撞发出的长吟,原本还在柴房内的姜之渔骤然起身,随手折了枝柴火的枝丫朝着长刀碰撞处甩出,瞬间一阵酥麻感自刀尖传入双方的掌心。见两人的视线重新落到自己身上,姜之渔只是摇头:“不用去了,人已经死了。”“死了?!”两个御林军异口同声道。姜之渔点头:“方才死,死因应当是马钱子,他口中还有些马钱子的碎屑,手腕似乎有脱臼伤想来是为了挣脱腕间绳索所致。再多的最好让随行的太医过来勘察吧,只是……”姜之渔说着,视线不由落在了方才未曾动弹的两个御林军身上,“方才若是你们愿意去寻人,我还能勉强让他多坚持会儿,问问看其他什么线索。”“就算我方才去了,至少也要近一盏茶的时间,你如何可能让他坚持这么久!”听了姜之渔的话,先前被童怜点到的那个御林军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他梗着脖子狡辩试图将责任完全与自己撇清。不过姜之渔早就猜到他会那么说了,轻笑一声继续道:“我连那个中了牵机药的长公主都能救得下来,而现在不过是生食马钱子,甚至不需要将他救活怎么可能做不到?”童怜对御林军的借口并无兴趣,他将手中长刀往身侧一扔也不顾及那两个御林军的视线,直接揉上了自己还有些发麻的手掌:“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么你们现在去将方才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告知陛下。既然你们直接受命与陛下,那不如此事也由陛下来定夺吧。”童怜刻意将重音落在了“一切”二字上,话语间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们不能将所有事都交代清楚,届时本官自会帮你们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