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位少爷您可要买些什么么?”一个小贩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问。童怜似是不解,问:“你为何叫我少爷?”见童怜并不似纨绔公子那般不好接近,小贩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少爷应当不是本地人吧,我瞧着从未见过您。”“是呀,我是从旁边的城镇来的,央了父亲好久,他才准我过来。”童怜说着,目光却是落在小贩摊位上的竹编上,“这些竹编都是你做的么?”“是。少爷可要买几件回去?整个渠湳,便只有我做竹编的手艺最好了!”提及自己的拿手活儿,小贩的语气中不免增添了几分自得。闻言,童怜不禁勾唇笑了:“行呀,替我做几个新的可好?就要蚱蜢与蜻蜓的吧。”眼见着一单生意就要完成了,小贩立刻应道:“好嘞!”趁着小贩取竹藤编织草蚱蜢的时候,童怜开口问:“听闻渠湳之前的地方官被革职了,现在的青天老爷是从上京城里来的?”这事儿在渠湳算不得秘密,小贩自然也不可能隐瞒。他笑着回:“是呀。原先的那个一天到晚只知晓如何从我们身上搜刮走更多的银两,哪里比得上谢大人与吕师爷呢!若非他们过些时日要回去,我们都盼着他们能再这儿多留些时日呢!”听了小贩的话,童怜像是来了兴致,立刻追问他们二人都做了些什么事。小贩对谢新荣与吕津也是打心底里的尊敬,只童怜这么一问,他便一股脑儿的将谢新荣来渠湳后所作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一遍,说到后头甚至连手中编竹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专注着向童怜诉说着谢新荣所作的功绩。童怜对谢新荣虽不了解,但光从他姐夫为其买官一事,便大致能猜出谢新荣是个怎么样的性子。如果说下令将前县令斩首的谢新荣,童怜估计还会有几分相信,但若是说小贩所说的、谢新荣重判的诸多案子都是他一人所为,童怜是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只是这些想法他自然是不可能与小贩说的,他装成一副听入迷了的模样,一脸向往道:“谢大人竟是这般厉害的英雄人物么?我若是能与他见上一面,若是还能再与他聊聊天,回去后想必父亲便不敢小瞧我了!”“谢大人那样的人物哪儿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小贩笑道,“不过我方才似乎瞧见了吕师爷,若是少爷想见可以找人问问,我方才瞧着吕师爷似乎朝着巷尾去了。”面对小贩的提议,童怜自然是欣然接受了,只是在点完头后他又像是忍不住一样,开口询问道:“巷尾是有什么呢?竟能引得吕师爷过去。”“这我便不知道了,吕师爷的想法岂是我们所能猜测的。”小贩说完,这才想起自己尚未完成的竹编,他略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道,“这……方才光顾着同少爷谈天,一时间竟是忘了编竹编了,少爷可愿意再稍等会儿?我这就抓紧时间给您编好!”童怜像是刚被小贩传得神乎其神的吕师爷挑起了兴趣,手中折扇唰的一下展开,轻扇了两下继而笑道:“没事,一会儿编好了直接送去楼外楼,就同他说是廿七号房的客人的便好。”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荷包中拿出一贯铜板,整个丢进了小贩怀里,“多的就当做是给你的赏钱吧。”小贩也是头次见着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立刻点头应下,甚至还问了问童怜还喜欢什么东西,他一并编了送过去。童怜自然是没有回的,他笑着摇了摇头,手中折扇轻扇,一路朝着巷尾而去了。有了红药收集来的消息,其实童怜根本不需要再多花一吊钱在小贩那儿买甚至竹编的小玩意儿。可若是要让吕津毫不怀疑,从城中百姓那儿听说的“丰功伟绩”却是必不可少的。大致知晓吕津不会立刻离开,童怜心中丝毫不急甚至饶有兴趣地逛着渠湳的小市,一路七扭八拐地竟被他绕进了不知名称的小道之内。突然童怜停下了脚步,转身笑着问:“还不出来么?”空寂的小道之内无人应答,就好似童怜方才只是在于空气说话一般。“再不出来我可要想办法甩开你了。”童怜也不气馁,只是继续说,“连给你吃喝玩乐的银两都准备好给你了,又何必一直跟着我在这儿瞎逛呢。”童怜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显了,孟实自然也没了继续躲藏的必要。他叹了口气,竟是从另一面墙后翻了出来:“童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在我买竹编的时候。”童怜坦然回。说着他扭头看向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屋舍,极其认真地对孟实发问,“你一直在人家院子里乱窜么?”孟实也不知这话题是如何跳跃至此的,只呆愣着点了点头。在看见孟实的回应后,童怜却是不禁咋舌:“按我朝律法,若无官府准许批文,擅闯他人居所者借处以半月牢狱刑。孟先生这是不打算给云来客栈做说书先生,打算去给狱卒讲书了么?”孟实属实没想到童怜要和自己说的竟然是律法内容,他嘴角微抽,开口呛了回去:“因买卖官职,而被陛下下旨禁足的童掌印可是要去官府检举告发我?”“哪儿来的掌印?”童怜佯装震惊,“在你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罢了。”说完,童怜自己却是绷不住笑了。他将手中折扇一收,对着孟实说:“既然好奇那边跟来吧,一会儿记得唤我‘魏公子’。”将暗处跟着的尾巴抓了出来,童怜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继而迈步朝着巷尾的那一家残破医馆而去。“请问吕师爷可在?”童怜敲了敲医馆残破不堪的大门,轻声询问。片刻之后,医馆之内一个满头银丝的老翁颤颤巍巍地起身:“这位公子,您寻吕师爷是为何事?”童怜:“在下久闻吕师爷威名,特地来此拜会。”吕津在渠湳的名声很好,童怜的说辞显然没有引起老翁的怀疑:“哦哦,吕师爷在内室呢。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就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撩开了帘幕。他生的一双星眸,飞眉入鬓,乌黑长发被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哪怕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却也显得器宇轩昂、风度不凡。“师爷,您怎的突然出来了。”若是说看着来者的打扮模样,童怜便已将他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那么老翁的话便足以证明他便是吕津!吕津朝着老翁点了点头,说:“我听有人来了,便出来看看。徐老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离开了,他还劳烦您多照顾着点儿。”老翁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师爷这哪儿的话啊,能帮上您是老朽的福分才是。”见两人如此,童怜好似方才回神一般突然开口道:“您便是吕师爷呀,师爷名号如雷贯耳,不知不才在下可否有幸与师爷移步聊上片刻。”闻言,吕津不禁微皱起双眉:“敢问你是……”“在下魏朝,陵县人士,久听闻吕津师爷大名,今日特地前来拜会。”童怜说着弯腰朝吕津做了一个学士礼。吕津许也是不觉得自己的名号能响到陵县去,稍微愣了两秒然后才开口:“大名不敢当,只是吕某现在尚有要事在身,怕是不便与魏兄清谈。”“那魏某便不多打搅了,只是魏某这一趟是特地为了师爷而来,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请师爷用一餐饭?”童怜像是完全听不懂吕津话语中的意思,继续追问道。童怜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是吕津再拒绝反倒有些太过刻意,虽不知童怜心中所想究竟是何,但吕津却是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了童怜的提议。对这个结果,童怜自然是乐得齐见的,他笑着说:“既然如此,魏某便在楼外楼设宴等候师爷大驾了。”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