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用指腹摸索着温润的翡翠扳指,微微垂下眼眸也不知具体是在想些什么,他突然笑出了声,将那个扳指戴在了自己手上。不会儿,他听见童怜的声音,于是瞬间将眼中的情绪全部收敛,重新勾起了唇角,一脸欣喜地走了出去:“怜怜,一会儿能不能顺道去买些糕点?我们带去郊外一起吃!”“自然是可以的。”童怜回。作者有话说:黑鱀:河豚大家晚安,我去恰晚饭(夜宵)啦秋狝当晚,童怜将季越送回去的时候,季越还十分不舍,将一步三回头诠释得淋漓尽致。“怜怜……”季越故意压低了声音,装出一份楚楚可怜的模样,“怜怜今年秋狝你去么?”因为童怜并不会骑马,加之宫中不可完全无人,往年的秋狝童怜都是在宫中待着,若是不出意外,今年自然也是。只是童怜尚未开口,季越就成功挤出了几滴眼泪。和季越相处这么久,童怜自然看得出来那泪珠中含了几分真,他叹了口气,略带无奈道:“陛下,您是在耍赖么?”季越见童怜似是要松口,当即点头理不直气也壮道:“是啊!若是掌印不答应,我便不回去了。”闻言,童怜先是瞧了眼即将要落下的宫钥,又瞧了眼誓不罢休的季越,最终还是叹气点头:“我知晓了,若是身体无恙,今年秋狝微臣一定陪陛下一同前往,可好?”得到满意的答案,季越终于笑了。他将自己奋力挤出的眼泪一擦,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怜怜我们说好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季越,童怜回府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待着什么。好在对方也没让他等多久,拾六便带着人回来了。“掌印大人。”一个身着粗麻布衫,略显潦倒的男人跪在童怜面前。他身姿挺拔,姿态不卑不亢,若非是这近乎流民一般的打扮,寻常人估计还会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闭眸许久,童怜硬生生养出了几分困意,听见这声音,他不禁打了个哈欠,眼泪瞬间充斥着眼眶,让那双淡色的眸子带上几分水光:“事情办得如何了?”“属下已经将事办妥了。可……”那人有几分疑惑,却顾及这他们之间的身份,不知应不应当开口询问。童怜端起一旁已经凉透了的参茶,浅啜一口:“问。”得了赦令,那人松了口气,将双手高举过头顶,问道:“为何此事一定要让秦王知晓,若是……若是他当真不顾马疯,一心想要将您置之死地呢?这不会太过危险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季青和现在不会跟我闹翻,若不然他只靠着先帝遗诏,便可稳坐摄政王之位。皇上尚未完全信他,与他还有些许隔阂,在他能确定我已无还手之力之前,除非事不可控他不会主动对我下手。”说着,童怜竟还轻笑了一下,“至少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手。”“花琰,你秋狝时记得注意些。”童怜将杯盏重新放回桌面,继而起身像是对待宠物似的揉了揉花琰的头,而后又轻拍一下,说,“让人也留意一下今日宫中的情况,皇上……”童怜并未将之后的话说完,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他是了解季越的,可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能发现季越对他的态度逐渐有些不同了。轻敌乃棋盘兵法的大忌,同样自然也是官场之上藏匿最深的那把刀。腹背受敌可不好受,而他只能将自己压在棋盘之上。接下来几日朝堂上皆无什么要事相商,可奇怪的是往日无事商讨的时候,诸位大人皆恨不得将童怜从头批斗到脚,可这几日竟是出奇的安静,偶有几个不开眼的大人提及童怜,却也尝尝被季越、乃至秦王糊弄了过去。这日,廖德厚带着满心担忧,再一次到了童府。“童大人,您说这最近的朝中局势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廖德厚皱着眉,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担忧惶恐,“自您官复原职之后,陛下便无在任何事物上提及您,就连好些个原本是您负责的差事,也分摊给了其他几位大人。您……您与陛下不会是离了心吧。”相较于半刻也歇不下来的廖德厚,童怜却是接受良好,他一点点吃着糕点,徐徐道:“怎的不说是陛下心疼我,不忍让我分心忧虑呢。”廖德厚想反驳,但是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在不惹恼童怜的前提下,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吐露。见廖德厚数次开口,却又因不知说什么闭嘴,童怜却是笑了:“过两日秋狝,今年我要同陛下一起去,这朝堂间的事廖大人多少些心,若有什么事待我回来再说吧。”听了童怜的话,廖德厚这才反应过来,绥宁帝最近逐渐交给旁人的差事,不都是在秋狝期间要审查的么。思及此,廖德厚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他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帕子将额上冒出的冷汗擦去:“好好好,只要不是掌印与陛下离心便好。只是今年掌印如何会想的去秋狝场?”“陛下恩典,不敢不从。”童怜回。廖德厚的心眼儿还没蔡琢多,见童怜这么说自然也没怀疑什么,又于童怜闲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两日时光不过弹指之间,秋狝出发当日,婥月给童怜收拾了好几身衣裳,薄的厚的都有,甚至连披风都带了两件,更不要说各种药草了。若非童怜笑着打趣,她再整理下去要将整个童府搬空了,婥月估计还会继续往行囊里塞衣裳。秋狝场在京郊一座山脉之间,山上的路并不好走,虽说走得并不快,可马车颠簸了一路,等到了地方时童怜的脸色已如纸苍白。秋狝第一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季越便让人快些将童怜的帐篷搭好,又抓了随行的太医,等太医确定了童怜只是没休息好后,季越这才松了口气。等让人送走了太医,被迫捂着汤婆子的童怜笑着对季越说:“陛下,您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微臣方才都说了无甚大碍,您却还是要让太医过来。”“没有太医的诊断我不放心。”季越皱着眉,又伸手探了探童怜的额间,见是真的没有发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见此,童怜却是忍不住打趣:“曲太医若是知晓陛下这般不相信他的医术,恐怕会气得连夜回上京。”“那边别让他知道。”季越说着翻身给童怜递了被温热的参茶,“怜怜你多喝两口,方才我叫人倒上的,先下应当温地差不多了。”童怜接过杯盏说:“明日陛下要去林中狩猎,千万小心,量力而为便好。”只是季越却是微微摇头:“这百官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若是我只猎到只山鸡兔子什么的,那些武将又会如何看我?”说完,季越像是怕童怜担心,立刻出言安抚,“怜怜你且放心,今年也不是第一次秋狝了,我有分寸的。”秋狝往小了说代表帝王颜面,可往大了说却关乎国运,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季越都丝毫不能马虎。童怜自然也是知晓的,甚至还知道季越往年都有不俗的成绩,可现在他却是莫名觉得心慌——无来由的心慌。安顿好童怜,季越便出了营帐寻了个较为僻静的角落,拿了把弓开始练习。平日他不是被季青和抓着批阅奏折,便是念书学习,真正练武已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于是季越也只能抓着秋狝第一日的空挡时间,再练练骑马拉弓以免功夫太过生疏。要知道,他当年第一次秋狝,在林中转了好半天却只猎到了几只山鸡野兔,被沈成弘知晓后怒斥了近一个时辰。旁人会因为他帝王的身份,不敢言语,可沈成弘却是他武学上的先生,哪怕被说教了一个时辰,季越也丝毫不敢反抗。许是方才那一瞬的走神,紧绷的弓弦瞬间打在季越左手的虎口处,只下一秒虎口便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