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急忙站了起来扶住我另一只手:“二嫂子,你怎么了?”“没事……”我笑笑,坐了个深呼吸,不再看那棋盘就没有这种感觉:“我还想看看你们下棋的热闹呢,可是没想看到了两眼就头晕起来,不看就没事了。”探春和宝钗一起讶然的看我,我有些意外,心里也有点没底,咚咚的心跳象在打鼓。这话说的不对吗?她们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难道她们能发觉我与过去的凤姐,有所不同?宝钗和探春交换个眼神,微笑着说:“二嫂子是没学过棋的人,可是却好像能得棋意呢。”棋意?我不太懂,难道看棋看的眼晕还是件好事吗?我可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厉害,估计只是让那黑黑白白给晕花了眼,而且又是久坐之后,乍一站起来才头晕的吧。不过我们没再聊下去,外面丫头惊喜的声音,好像过节一样高兴的喊着:“宝二爷来了!宝二爷回来了!”哦?自从她正经的进了学,在贾母这里遇到他的时候是少之又少。我看了一眼黛玉,她的眼睛闪亮,就像两颗星落进了她的眼里,那种喜悦和淡淡的伤感毫不掩饰,整个人一下子容光焕发,闪亮动人。就像是被仙女施了法,这一瞬间她美的让人不能逼视。我忽然想起一个词儿——至情至性,这个词用在她和宝玉的身上非常贴切。一个对感情毫不掩饰,毫不退缩。一个如此痴心,勇往直前。说话间丫头们已经打起了帘子,宝玉从外面进来。他披着一件素棉缎的天青设披风,看起来十分清秀俊雅,以前那种锦绣纨绔的气质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褪去,因为穿着高底云靴,显得个字也高了,仔细看,脸庞也瘦了不少,原来圆润的一张脸,现在却显出了明显的略尖的下巴。“给老祖宗请安。”他行下礼,贾母已经把他一把抱住,爱怜而疼惜的说:“竟然瘦了这么些!学里一定没吃好吃的,好容易回来,得给里好好补一补。”贾母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学里根本吃不着什么东西吧?真是的,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在学里住宿的,这可怎么好,身子熬垮了可不成……”真是慈母多败儿,宝玉的放诞天真绝对都是又根源的,这个根源现在大家都看见了。我说:“正好今天又新鲜的野鸡,正好热热的炖了来,宝玉喜欢吃这个。”宝玉向邢夫人王夫人问安,也没漏下我,然后是问候几位姐妹,对其他人都是客气有礼的,对黛玉却不一样,问她:“妹妹这些天身上可好?天气冷了咳嗽有没有再犯?有没有按时吃药?闲下来在家都做什么?”黛玉只说:“我一切都好。你在学里如何?同窗可好不好相处?先生教授的东西是不是都冷明白?”果然不一样……我忽然明白过来,宝玉突然转变,但是其中的缘由他应该已经是和黛玉说明白了,也解释过了。他现在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而努力,不然以黛玉平时的性情,一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镇定从容。贾母吩咐他:“快去换了衣裳吧,咱们一块吃饭。”宝玉应了一声去了,黛玉缓缓的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细节我虽然猜不着,但是肯定是围绕着宝玉。冷让黛玉天天想着的念着的,除了他再没有别的人和事,这简直是贾府上下皆知的秘密,上至贾母,下至跑腿的小厮兴儿他们没有不知道的。我回禀贾母,因为尤二姐身子不她妥,吩咐请太医来给诊脉,我回去照看照看,很快回来。外面的天色阴暗,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丫头问我要不要点上三瓦灯笼,我说不用,就这么几步路,回来的时候再点不迟。我到了院门口,小丫头们喊着:“二奶奶回来了。”平儿从里面接出来,脸上神色有些古怪,我问她:“二爷可回来了?”“东府里传话来,说珍大爷留二爷在那边用了饭再过来,叫我们不要等。”我一边向里走一边问:“太医可来过了?怎么说?”平儿没有接话,等我们进了屋,我把护手套摘下来,平儿凑近我,声音不大不小的说:“奶奶,刚才请了位孙太医过来,据说是挺内行的……”“唔,怎么说?”其实我觉得没悬念,真的,怎么说呢?如果说我们现在是在进行一场叔叔他们说的,一场电脑游戏,那么我就是预先浏览过了游戏攻略。如果说是在进行一场考试,那我就是偷看了考试卷的人。果然平儿说:“太医说,东屋的……有孕了。”“是么。”我的语气平静的不能在平静了,平儿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可我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可吃惊的,我也做不出吃惊的样子来。我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一句。既不意外也不惊怒。“太医没说别的?”平儿有点走神,不过回话还是很完美:“太医说,她身体不是那么强健,心思重什么的,意思是得好好补一补,而且不能太劳神担心,更不能受气。”我叹口气:“我知道了。先去问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吩咐厨房给她单做,从我的份例上出。”这叫什么事儿,贾琏偷娶的二奶有了孩子,我还得给他好好的照应着。“打发人到东府里告诉琏二爷一声,这是好事儿,让他别吃酒,早些回来陪陪东屋的,也好让她心情好点儿。”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虽然这些人这些事原来和我都没关系,可是现在却是一件一件的都切切实实的变成了我的事。“好了,这些事你吩咐人去办吧。我还得到老太太那里去,今天宝玉回来的早,老太太高兴,晚上说不定还会吃两杯酒。要是二爷回来,你把事情回明,让他定夺着办,或是先瞒着老太太,或是索性回明了……”平儿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我揉揉额角,感觉着看棋那个时候的晕眩感似乎又要回来了。凤姐的身体也并不是太好啊,一定得请大夫来好好诊治调理一下。天大地大健康最大,没有失去过的人不会明白,等到失去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是可以失去一切,但是绝对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健康。贾母那里传晚饭规矩大,我想着未必能吃饱,又觉得腹中饥饿,让平儿找了点心来垫过了肚子猜又回去。黛玉她们也留饭了,贾母领着孙儿孙女外孙女儿,倒是不拘礼,尤其是对宝玉更是嘘长问段,给他夹菜,命人添饭,恨不能将他瘦下来的肉一下子全再给喂回去。至于我?嘿,我的孙媳妇身份决定了我得等她们都吃过了,猜和鸳鸯她们一起就着吃点,野鸡炖的倒好,热烫的吃下去,觉得这雨天的寒气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贾母拉着宝玉的手坐在一起说话,说起他在学里冷不冷,中午吃的习惯不习惯,宝玉说:“虽然不比家里,但是饭食也干净合口。就是这两天总下雨,学里也到处显的怪潮的,所以今天散的也早了。明儿休一天,不用去。”贾母忙说:“哎呦,那明儿可得好好的歇一天了,多睡一会儿,想吃什么让他们做去,可别委屈了自己。我看你这穿的也单薄,这个雨要是一停,天立刻就得冷起来,回来让他们把棉毛衣服都找出来给你备着。你现在讲学,以前的衣裳未必合穿,凤丫头,你看着挑些衣料子,再给宝玉裁几身素淡的合适学里穿的。”我在旁边答应着,有个小丫头过来跟我说:“二奶奶,平姐姐找你呢,说是家里有事。”我说知道了,贾母说:“既是有事,你就先回去吧,好歹记者可不要事多给混忘了。”“是,老祖宗请放心,忘不了的。”我猜着多半是贾琏回来了有话说,所以平儿要找我回去,果然没有猜错,贾琏已经回来了,应该是已经在东府里喝了一些酒,眼圈儿有点红,脸上简直熠熠闪光。怪不得人言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贾琏也是个成家办事的当家爷们了,可是到现在膝下也只有巧姐一个女儿,这一下尤二姐有了身孕,他当然高兴的很,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