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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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短小,急促的流过窗台,流过木梳上的一缕尾发,只留下匆匆的叹息。
但它也长,长到一点一点抹去宋轻轻记忆里他名字的笔画。
也长到他心里白雪茫茫,爱憎牵缠的土地在雪里埋藏,不愿刨开。
晚上九点,宋轻轻坐着电梯,这样的天,少有车辆来往,于是便在冷风的呼啸中等了近四十分钟的出租车,头发夹着雪白的颗粒,颤着手,敲着按摩院的玻璃门。
徐嬷一直在等她,所以临近十一点了也没把卷帘门放下,见她一直没回,手机也不带,正急得不知所措只能干等时,才听到敲门声。
“可算是回来了。我就怕你出事。”还未见人影,徐嬷的大嗓门便传出来了。
“这小子就仗着有钱把咱都不当人看似的,都那么晚了才让你回来。”徐嬷忙打开室内老旧的空调,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摸着她冰冷的手骂起了。
“天还那么冷。屁股小架子大的。轻轻,以后晚了就跟那小子谈谈,让你早点回来。真不知要做些什么,那么晚…”
徐嬷清楚现在高一的孩子是没有晚自习的,放学就是六点,怎说七八点就该回来了…这样一想,徐嬷忙又问她,“那小子没对你做啥坏事吧…”
宋轻轻本就容易被欺负,又好骗。以前就有些混混仗着她傻,趁着徐嬷不在,便用一百块骗她,说是做两次。
结果却是带她出去招待了八个人,回来时嘴里都破皮了,晚上吃饭都疼得嘶声,听说有人还想扯她裤子,还是宋轻轻打人又呼救的,引得旅馆的服务员注意才逃走的。
徐嬷是看在林玄榆长得正经,再者他出手阔绰,是林家的人权力也大,知道惹不得,才不敢拦着。
听说好多有钱人就喜欢折磨人,什么在下体里塞球、用鞭子抽打、掐喉咙以致女人窒息达到性器紧缩的刺激感。甚至还有喜欢看女人与公狗交配的,哪一件不是让她心惊胆寒的。
宋轻轻摇了摇头,只说是堵车了,徐嬷悬着的心这才安心落下。
可瞧着宋轻轻被冻红的脸,又是一阵心疼。
徐嬷年近五十,跟丈夫貌合神离也近十年左右了,自十年前知道她丈夫嫖娼后,徐嬷闹着和他分居,只念着孩子才没离婚。
八年前,她一个三十几的女人一个人打拼,做的都是体力活,直到晚上跳着广场舞休息跟人聊天时,才知道这个人因为惹了事不敢在这儿待了,准备把按摩院便宜卖了。
徐嬷想了很久,终是咬咬牙接手这个店,一来是原有的阿姨都认得这儿,她有资源。二来她年纪也大了,老是腰疼,做不得体力活,便拿着积蓄买了。
还留点钱在银行里,直到遇到宋轻轻,剩下的钱便给她治病去了。
她的儿子也是混,二三十岁了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打牌喝酒的,没钱了就找她要,不给就砸店子,长此以往,徐嬷对这儿子再大的感情,这会儿子全消磨没了。
徐嬷第一次见这姑娘,就惨白着小脸,衣衫褴褛的,晕死在巷道里。她那时也穷,知道救了她是得自己掏钱的,本是不想管的,可绕过她走后就老是耿耿于怀。
这么一年轻漂亮的姑娘就这样死在这儿,连个裹尸布都没有,无人问津,怪造孽的。
但只要年轻随便做个什么服务员慢慢赚钱还她不就好了?徐嬷这么一想,终于还是回头把她背在身上去了附近的医院。
或许没有徐嬷,就没有八年后的故事了,也没有一个坐在塑料红凳上的傻姑娘,伸着小拇指对那个人说,“林凉…我们和好。”
她本是死在那个巷道里。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走了。
徐嬷也知道宋轻轻跟不上她说话的毛病,刚开始还因为想说话,却老是说不出来就急得流眼泪,后来医生说没法儿治,她自己也坦然了,很少说话,只偶然才主动冒出一两句。
徐嬷还问了她好几遍她家人。宋轻轻也只摇头不说话。
后来她就跟宋轻轻住了八年,这个贴心的小棉袄便真像她女儿般,夏天热为了省钱不开空调和风扇,她就自己跑来给她扇风,一扇就是几个小时,让她停她也只说。“阿姨,你热。我力气大,不累。”
冬天便常烧水给她洗脚,她脚上都是老皮老茧的,宋轻轻便细心的给她按摩,她记性不好,学了好一个月才学成了几招按摩的穴法,还笑着跟她说,“阿姨。好玩。”
打扫按摩院,洗衣洗鞋都是她的常活,徐嬷只负责做做饭,只因这妮子啥都做,就炒菜不会,怕油又怕灶子上的火。
偶尔接接客买买吃的,其余时刻便乖巧安静坐在小红凳上。
算是相依为命的两人,徐嬷自然也是爱怜这个孤独无依,身体又有点毛病的小姑娘,平时她身子弱,又爱傻乎乎的穿个衬衣,怎说教也不听,却也舍不得让她受冷含冻的,一看见就给她裹着。
可自从林玄榆这小子包了她之后,便老是双手冻得通红,还咳嗽。念着念着又在心里骂了几句贵少爷不得好的不入流的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