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安这才轻声问道:“陛下做了什么梦?怎么吓得这样厉害?”
“我梦到……”祁钰下意识地答道,却猛地想起梦里的事情,立刻又抿紧嘴巴,神色也沉痛起来。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和黄宜安成了婚,所不同的是同时还点选了二妃。
梦里的他对于两宫太后选定的黄宜安本无多少情意,却在日渐相处中越来越喜欢这个纯厚温柔的妻子……
直到黄宜安小产,他压抑着悲痛去劝解,黄宜安却劝他去临幸别的妃嫔,早日诞下皇嗣,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皇后,而不是依赖他、爱慕他的妻子……
再后来,黄宜安甚至像两宫太后一样处处规劝他听从张圭的教导,勤勉政务、戒绝嬉游……
他依旧尊重黄宜安作为皇后的尊荣,却慢慢地没了年少时的情谊。
再后来,郑氏进了宫,那个喜怒鲜活、对他从不矫饰的女子渐渐地成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帝王生活的唯一的亮色,似乎只有和郑氏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皇帝。
为了这抹亮色,他宠爱郑氏,抬举郑家,甚至想立郑氏的儿子做皇太子。
但他从没有像外人揣度的那样,意图谋害中宫,让郑氏取而代之,以便能以嫡皇子的名义册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
他所说的皇后年轻,有望诞下嫡皇子也不全是借口,所以乾清、坤宁二宫有水时,他曾与黄宜安共居启祥宫数月。
可是那个时候的黄宜安好似已经歇了这个心思,每日只是吃斋念佛、打理后宫诸务,夜晚也是别设一榻,美名其曰怕打扰政务繁忙的他休息。
皇后如此冷淡拒绝,他作为皇帝,当然不可能觍着脸去求欢!
他以为册封郑氏为皇贵妃,已经足以压制宫女出身且是献俘的皇长子之母了。
可是所有人,包括黄宜安在内,都以长幼有序、伦理纲常敦促他早日册立王氏所生的皇长子为皇太子,不可违背祖宗法制,妄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
李太后的苦苦相劝,群臣的以死相谏,让他瞬间像是回到了被张圭辖制的时候,因此他不管不顾,一意孤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不是个傀儡皇帝。
可是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争过群臣,不能随心所欲。
他正在郑氏宫中饮闷酒,听郑氏聒噪的哭诉时,突然有宫人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皇后娘娘不好了!
“什么?”
“什么!”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所不同的是,他是震惊惶痛,郑氏却是欣喜若狂。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看清了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