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和的泪划过脸庞,还未跌落在地,就消散在了空中,他的眼睛两侧被血泪划出两道血红的痕迹,而他的脸色,却仿佛比巫寒的还要苍白,他明知迟早会有这一天,可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痛,除了流泪,他甚至无措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夏暄蹲下来,握住巫寒的另一只手,她还记得这些天他们相处的细节,她害怕这样的分别,哪怕是这样短暂的相处后,她可以漠视他人的生命,却终究没办法剔除掉心中属于人的那一部分。
巫寒看向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裴云舒身上,对方表情沉肃,对她停住的目光露出不解,巫寒笑了笑,对他说:“……不要错认……自己的心意……”
裴云舒微微一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夏暄,然后对着巫寒点点头。
巫寒觉得身体的力气在逐渐消失,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然后她想起她与夏暄说的那些话,看着眼前满眼血泪的昔和,她喃喃道:“我错了……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一直等下去……”
巫寒眼中的光彩渐渐失去,昔和的表情也渐渐沉寂下来。他抚摸着巫寒的白发,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发抿好,巫寒从小就爱美,她以为自己从未注意过她,却不知,他的眼中,一直注视着,河边临水照镜的小姑娘,婚礼上那个贴了花钿的少女,还有陪伴他这么多年的这个女子。
这些话他不曾对巫寒说过,他总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原来一直没有让她了解自己的心意,是一件如此悔恨的事情。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巫寒死去的阴影中,不远处却传来吵嚷声,间或还有孩子的哭喊声,裴云舒等人迅速向发声的地方看去,昔和却还沉浸在悲伤中,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曜月的红光洒在地上,两道身影在慢慢接近。
为首的一男子一头黑发曳地,一双金色竖瞳,身后一条青色蛇尾游走,他身后的少年,背微微佝偻着,手被一双巨大的手套给包裹起来。
“属下渠和恭请陛下。”那男子向昔和躬身道。
昔和却仍是没有动静。
那个少年却是急性子,急忙喊道:“陛下隐居多年,如今要眼睁睁看着我妖族落在一个傀儡手中吗?”
“夷屏!”渠和厉声喝道,然后看了一眼裴云舒等人。
妖族与修者斗争已久,双方之间也戒心深厚,如今妖族内讧,这份戒心更是加深了几分。
司徒燕心中窝火,但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叫做夷屏的少年修为不算高,但渠和却是深不可测。
正当众人在对峙之时,又有一妖缓缓走近,一身张扬的红衣,手背与脖颈上露出点点红色鳞片,正是当初跟在帝师昭羽身后的尧灵。
“两位真是好兴致,曜月底下散步,别有一番风味啊!”
看到尧灵出现,渠和和夷屏都是严阵以待,夷屏冷哼一声:“昭羽的走狗!”
尧灵“哈”了一声,不屑道:“那有如何,帝师为妖族殚精竭虑,我忠于帝师,总好过你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夷屏气得满脸通红,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渠和拉住,他看着尧灵:“利用百斛珠控制群妖,又大肆屠杀反抗者,甚至他还将一个傀儡捧上妖皇宝座,作为妖族执仪,我如何能容忍这样的叛逆者?”
尧灵嗤笑一声:“执仪大人,想要策反我,你还是省省吧!”
说着,他又看向昔和,对着这位前任妖皇没有半点尊重:“昔和陛下,你若是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延和洲养老,我们自然会让你一直悠闲自在地过日子,但你若是想回妖族……”
“如何?”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昔和抱着巫寒,从渠和和夷屏两人让开的道中走过来。
尧灵眯了眯眼睛:“自然是杀无赦。”
昔和银色的瞳仁泛出冷光,他脸上的黑色纹路不知何时消失,脸颊两侧血泪划过的地方则留下两道红痕,他卸下了属于药师昔和的温柔和气,开始真正展露他身为妖皇的气势。?
☆、战力
? 尧灵倒是没想到昔和竟然如此强势。他才五百多岁,未曾亲眼见过天罚前的昔和。他眼中的昔和,是一个自甘堕落与凡人为伍的妖。堂堂妖皇甚至成了一个低贱的药师,他只觉得无法理解,甚至是轻视,但他知道,昭羽从未看轻过这位前任妖皇,甚至他一直安排了人盯着延和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得如此迅速。
郅渠与夷屏倒是十分激动的模样。
昔和却摇摇头:“我并不想介入妖族事务,你们都走吧!”
“陛下!!”
尧灵却得意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昔和目中厉光一闪,他只觉胸口被狠狠一击,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眼中满是惊惧,再抬头却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前任妖皇了。
这些事情本与裴云舒等人无关,他们也不想介入妖族事务,便早早地躲开了。尧灵来了之后,虽然因为昭羽的特别关注而多看了他们一眼,却最终还是只把他们当成无关大局的小卒子,而不去理会。
郅渠痛心疾首:“陛下,难道就任由我妖族基业被如此糟蹋?!”
昔和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眉头一皱,他微微偏头,一道利针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很快就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