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裴云舒一直在思索,他自然清楚沈延收徒是因为那虚空鼎的缘故,可沈延不准他将此事告诉沈清歌,又对这鼎讳莫如深,此次又受伤归来,——他本以为以沈延的修为,七境十二洲能伤他的人几乎是没有的。而这虚空鼎的功用,这些天他一直试验,也终于弄明白了,名为虚空,这鼎能隔绝一切,任何神识、灵气都无法探测,原本他只当这是一个绝好的丹鼎,如今看来,这鼎的作用远不止如此。沈延显然也是知道的,他却似乎完全不打算伸手来抢,不说抢,这原本就是他们沈家的东西,他就是直接要回去也无不可,可他却毫无作为,这一切都显得非常不合理。
裴云舒伸手将鼎握住,又看了看右手手心里的碧睛,心绪翻腾,想起夏暄经常说的金手指什么的,最后一翻手眼不见心不烦,将两根金手指都给收了起来。
而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几声惨叫,裴云舒本不想管,杂役被欺负是常态,他早就已经习惯,如今看到这样的事也没多少同情心,但那惨叫传来的地方却是他离开的必经之处,因此当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过去,却怔住了。
“怎么是他?”
?
☆、难明
? 陈应龙捂着伤处,卑微地跪在裴云舒面前,一脸涎笑:“多谢大人相救,在下外门弟子陈应龙,仰慕大人英姿,望大人收我为徒……”
裴云舒神色漠然,思绪却发散到了过去,他被陈应龙毁了经脉后,并不是不想报复回去的,只是当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才没有下手,只是暗地里小小地设计了他一下,之后云洛魂魄消散,他们又被袁熙山等人追杀,等到再回到太虚门,已经恍如隔世,如非今日再次陈应龙,他只怕早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想到曾经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噬其血啖其肉,如今动动手指就能彻底解决他,他的心中却早就没了当初的心情,甚至连心绪都没能波动一下。
陈应龙见他虽脸色冷淡,却并无恶言相向,便大着胆子向前靠近了两步,“大人……”
裴云舒脸色不变道:“滚!”
“是是是。”陈应龙立马向后退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的眼前。
裴云舒收回目光,曾经的仇人如此落魄,他却只觉得心灰意懒,有如旁观蝼蚁挣扎求生一般。忽然想到曾经夏暄看他或许也是如此,又不由得紧紧地握住拳头。
“云舒,你……你在这儿!”阿荣跑得气喘吁吁,面上却带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快救救冯哥!”
杂役堂的后院大殿内,只听见阵阵拳脚加身和几人骂骂咧咧地声音,间或传来女子的哭泣求饶声。裴云舒跟着阿荣进来,一眼就看见正在被一群人殴打的阿冯,以及被阿冯死死地护在身后的绪岚。
“快住手!!”阿荣急忙冲过去,想要拉开那几人。
“哼!”为首的男子身着内门弟子的蓝衣,只是轻蔑地抬了抬眼,“不要理,接着打!”
“你快住手,你会打死他的!”绪岚涕泪满面,凄厉地冲着他喊道。
“哟你还心疼了。”男子冷哼道,“一起打,谁都不要放过。”
“住手!”裴云舒皱着眉头,上前制止道。
几个打人的看到是他,都讪讪地停了手,那为首的男子却没有半分惧怕,语调懒洋洋道:“稀客啊,重华真人的高徒也来管这种闲事?”
裴云舒只一眼就认出他来,拱手道:“司徒师兄。”
司徒燕轻飘飘道:“洛师弟是想要管这档子闲事?”
裴云舒点头:“是。”
“有意思。”司徒燕勾起一抹兴味的笑,“重华真人难道没有教过你,我司徒燕的事情要少管吗?”
司徒燕是行知堂长老司徒觉的儿子,在沈延进阶元婴之前,司徒觉和青云真人是太虚门唯二的两个元婴期修士,司徒觉为人专横且极其护短,他对沈延被称作极东境第一人十分不满,虽然他的弟子只有儿子司徒燕一人,但拥簇极多,风头之盛,连掌门青云真人都要避其锋芒。作为他宠溺的独子,又有极高的修仙天赋,司徒燕的嚣张跋扈也就可以理解了。
作为沈延的弟子,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司徒燕打交道,裴云舒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罪了司徒师兄?”
“得罪?”司徒燕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们若是真得罪了我,就不是被打一顿的事了,我亲自出手,你以为他们还有活路?”
“师门规定,弟子之间不可相残。”裴云舒面色冷淡。
司徒燕摇摇手指,讽刺地笑道:“师弟太天真了,这规定是用来管这些杂役和外门弟子的,对于内门来说,只要不是欺师灭祖,都算不得什么大罪,重华真人如此不羁的性子,竟然有个这么古板的徒弟,也真是有趣得很。”
他说完这句话,看裴云舒还没多大反应,便无趣道:“也罢,这个杂役我就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放过,我们走。”
裴云舒微微垂头,“多谢师兄。”
司徒燕带着人走过他身前,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哦,对了。”
“洛师弟,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我从前日已经继任介明堂长老一职,师弟似乎与外界来往频繁,可千万……不要撞在了我手里。”司徒燕耳语一般说完这段话,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杂役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