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别问是谁,只说这样的人才许我如何?”
段临湘蹙眉:“你可别犯糊涂,爹爹早已给你定下了祝家的亲事,再说圣姑可是东都城的活菩萨,妙手回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她有什么不好,让你还惦记着其他女子?”
“她很好,可我不要。”段世清桀骜的眼神隐隐藏着些戾气,段临湘不敢再说下去。
“至于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服他。”
“你自己拿主意便好。”段临湘说罢,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渐行渐远,四下无人的时候,段世清才提起笔,蘸了下金墨点在画中人的肩下,更富神韵,可谓画龙点睛。
☆、第8章
姬罗预已经好久没有作妖了,这段时日异常安分,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八月十二大梦初醒,她满脸的泪痕,双眼空洞无神,鬼使神差地爬下床去,把衣橱里所有红色的衣服都烧了个干净。
迷迷糊糊醒来的紫蔻眼睁睁地看着她秉着烛火,神色淡然地纵火烧衣……平日里温香软玉的闺房此刻狼烟滚滚。
婆子丫鬟高呼“走水了,救姑娘。”而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孤魂野鬼似的飘出了家门,临走前还不忘带上两壶酒,紫蔻吓坏了,忙不迭地跟上,却被她喝退。
不疯魔不成活,如此随性也没谁了。
她衣衫单薄,跌跌撞撞朝山上走去,天际从黛蓝转为青白,山间渐渐回温,晨风带着些暖意,被露水打湿的鞋袜没走几步就干了,鸟鸣此起彼伏也越来越热闹,直到阳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才有一丝清醒的意识浮现。
山醒了,她也醒了。昨夜那个梦即使晒在阳光下也异常清晰,她必须找人解了。
沿着熟悉的山道,前面就是梦觉寺,白天的寺庙没有那晚的可怖,反而多了些隐世古刹的味道。
崖望君嗅觉灵敏,咋咋呼呼地冲出了扫羽轩:“酒,酒,是江离秋。”掩饰不住的兴奋,锅上的白粥顿时不香了。
“哎呀,小美人,你怎么来了?”他随意扫了眼,望见山道上一抹倩影缓步走来。
丁香花色的衣裙上不绣不染,倒有种素雅的美,可这并非她的风格,转性了?
爬上漫长的石阶,再绕过狭窄的山道,姬罗预终于找到了扫羽轩,看到迎面扑来的崖望君,她下意识地侧身躲过。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你说你。”崖望君正想去接她手里两壶酒,不料却扑了个空,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她人呢?”姬罗预东张西望。
“谁呀?”
“还能有谁,她呀。”
“你说央央?向别人打听事情总不好空口白舌吧,不考虑贿赂贿赂我?”挺俊的一个小公子,不知为何挤眉弄眼起来这么欠打。
姬罗预翻了个白眼,抛出了一壶酒过去,崖望君手忙脚乱地接下了,打开盖子先闻了下酒香,顿时两眼放光,痴醉非常:“你是不知道央央平日里管的有多严,从不允许我饮酒吃肉,这谁受得了!别说我是只白虎,就算是人也把持不住吧。”
姬罗预犹豫再三,难为情地问道:“你们是夫妻吧?”
“噗!”刚入口的佳酿忽地喷了出来,崖望君险些被一口酒呛得喘上不来气。
“你真敢问!说话之前不用三思的嘛。”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看看她那凶悍的样子,谁敢要?退一万步讲,我们俩就算是夫妻,也是她为夫,我为妻!惹不起,惹不起。”
姬罗预尴尬地笑笑:“这么说她的修为应在你之上咯?”
“那必然的,她可是东都城的……”话到嘴边,他忽然咽下了,月未央身份特殊,不能随便说道。
“我昨夜做了个梦,本想找你给解解,以为你们是夫妻,害怕她误会,总要先打个招呼,可既然你们不是夫妻,她修为又远在你之上,那我还不如找她。”
“啊,解梦而已,这样的小事就不用麻烦她了,我也行。”
姬罗预嗤笑:“你呀,还是赶紧抱着酒壶有多远逃多远,待会她若见你饮酒,怕是会不高兴哦,届时我可拦不住。”
崖望君顿悟,仓鼠般地抱起酒壶,撵着小碎步往山下走,忽地回头问道:“你手里还有壶酒呢,你就不怕吗?”
“怕呀,你可要及时回来救我。”
“你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她就在扫羽轩的偏堂睡着呢,自求多福吧您呐。”语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大猫真是来看门的吗,也太好贿赂了吧。
姬罗预踱步轩室,堂下明净,陈设极其简单,无碑无牌无香案,一桌两席四杯盏,许是离梦觉寺近了,茶盏上浅浅落了层香灰,可见寻常也没有什么客人,她拍了拍掌心的烟尘,这里确实明净安详,可她不喜欢,她喜欢富丽繁华的,无论是居所还是平日里的穿戴,太过简朴总觉得寡淡无味。
她转身进了偏室,这里的陈设较之堂内更加朴素,虽说是女子闺房,却连面铜镜都没有,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不会抑郁吗?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件宝贝,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一个金骨铸成的六角琉璃莲座华灯,那琉璃触手生温倒像是玉,可哪有这么玲珑剔透的玉?将玉打造得薄如蝉翼也极具匠工巧思了,如果在内点上烛火必然不似寻常灯光一样黯然,想来流光溢照天地,华彩披盖乾坤,她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