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爷爷算是认下了他这个堂孙了,想必自己留在家里应该是问题不大。
只不过他若想要保护好这些长辈而不是拖累他们的话,就必须要在这个社会立足,可惜他掌握的法律知识几乎都不适用于这个时代,继续做律师这条路看来是被堵死了。
1973年的农村几乎都还是处在以供销社为首的市场环境,他想要赚钱似乎只能冒险去走投机倒把这一条路了,可是本金自己是一毛没有,估计他身上也就只有这身皱巴巴的西装能值几个钱,只是这会儿,估计也没人乐意拿钱换这么一套不合身的西装。
就算本金解决了,这路子也是个头疼的问题,而且还可能会连累爷爷在公社里的工作,投机倒把这条路并不是优选。
好在以爷爷在公社的工作,暂时还能撑个几年。赚钱的事情虽然急,但还是有时间能慢慢筹划的。
温言想的确实没错,现在温蕴和的工资足够丰厚,目前养活一大家子人也是绰绰有余,只是以他一个人的工资要负担家里的吃喝和六个小孩的学费,并不能坚持多久。
再过几年,温言的父亲温兴家就会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而选择辍学,跟着温蕴和做学徒。
想到这,温言心里有几分郁塞难受,父亲自小就十分聪颖机灵,甚至他自学的电工知识都能惊动学校的老师来家里求教,是个被老师和校长都重点关注的优等生。
只是这样的优等生最后却因为家里穷,早早的结束了学业,离开学校。
温言曾经不止一次听父亲酒后吹嘘:当初他要退学,校长和老师亲自赶到家里劝说,甚至提出了借钱给他,只希望他能继续读下去。
可惜那时的父亲过于执拗,一心只想辍学去学手艺,替家里分担,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只是在多年后,他也的确是后悔了,只可惜为时已晚。
如今自己来的时机正好,父亲还在读小学,离他辍学还有好几年,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改变他的命运。
想到这他一口闷了碗里的醒酒药,打算睡一会后,等头脑清醒点儿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到了傍晚,爷爷指着站成一排的萝卜头给他介绍:“这几个就是我家的小子了,按辈分算都是你的叔叔。这两个小子白天去外面野了,没在家,你不认得。喏,高的那个是老大,矮些的在家里排行老四,在男孩里算是老二,你就叫他二叔吧,这两个你白天是见过的。他们几个的名字都差不多,都是以温兴开头,末尾的字依次是国家昌盛。”
说罢又指着在厨房帮忙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那两都是你姑姑,小的那个你白天见过了,叫温雅之;大的那个叫温聆之。”
温言终于见到了此时尚还年幼的父亲,大概是因为脸上过于消瘦,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头大身小的大头娃娃似的,比他在结婚证上看到的那个英俊帅气的模样丑了许多。
此刻他那张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的脸上尽是被人盯着看的无措和窘迫,手上的绿色书包带都快被他给拽拧巴了。
被爷爷介绍给众人的温言盯了他看了半晌后,才磕磕绊绊的开口叫人:“二……二叔。”
温蕴和见温言叫的有些磕巴,还以为他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叫比自己小的小孩叔叔,谅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没事,认清人就行了,不是非得叫他们叔叔姑姑的,平日里你们就互相叫对方名字就好了,咱们这里不比省城,你爷爷父母也都不在这儿,咱们可以不拘着这些规矩的。”
温言笑着点了点头。
见过了众人后,奶奶招呼着大家吃晚饭,在饭桌上温言这才把自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他谎称自己是逃难来丰川镇的,今年已经28岁了,因为一些缘故在省城没法呆下去了,爷爷这才让他来丰川镇投奔小爷爷的。可惜他在路上丢了行李,最后能记起来的也就是在路边一个好心婶子家蹭饭时喝了碗水酒。从她家出来吹了阵风后,就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其实这话编的实在是漏洞百出,毕竟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像是逃难的人,但是耐不住大家对他有股莫名地信赖感,加之又是大家长温蕴和亲口承认的小堂孙,众人也就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他话里的各种不合理。
饭后,原以为已经糊弄过去的温言被奶奶拉着进了房间。
温言一脸惊叹地看着这个与他记忆中布局完全不同的房间,一时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