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种解释的话,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垂下眼,天残缺掩去了眼中流露出的怀疑——在天下宫这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学会了怀疑一切了。是进步,还是退步?看着苍白纤长的手指,天残缺默默的想着。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现在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不是么?“……是么?”听到了天残缺的话,拓拔青岭眼中的希望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喃喃着,他的身子不由微微的摇晃了一下。原来,不过是相似的人……罢了。惨笑着,拓拔青岭按住了胸口。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打扰左护法了,请容属下先行告退。”勉强的朝着天残缺拱了拱手,拓拔青岭甚至连天残缺的脸都不敢去看——那张酷似云若梦的脸对现在的他而言,像是最深、最重的嘲讽和谩骂。说完,拓拔青岭几乎是逃的离开了落风院。对于拓拔青岭的失态,天残缺既不在乎,也不想多管。静静的伫立在冰凉的月光下,他平静的脸上突然显露出了一丝痛楚。“呜!”用力的抓紧了手臂,天残缺闷哼了一声。抬起头,他看着天空中明亮的圆月,喃喃着说:“明天……大约会变天吧?”黄泉院“群魔乱舞?呵!”眯着眼,天亦煊玩味的看着手上的密报。“影,”笑吟吟的把暗影拉入怀中,他兴味盎然的说,“我们很快就可以有一出好戏看了,很快了。”“嗯。”暗影扫了一眼天亦煊手上的情报,平淡的应了一声。“不过……”反复看了情报几遍,他说,“还差一点火候,是时候该加一把火了……”不论是云素月那边,还是天残缺那边,当然,还有白道的那些不安份的小丑……眯着眼,天亦煊暗自想到。“在想关于天残缺的?”看了天亦煊一眼,暗影突然开口。“算是吧。”微微一笑,天亦煊说,“他做得不错,不过到底还差一些。身为魔教中人,怎么可以有所谓的仁慈呢。”看着那叠密报,天亦煊意味深长的说。“……让他们自然发展不好吗?”听了天亦煊的话,暗影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怎么了?”天亦煊奇怪的看了暗影一眼。就他所知,暗影绝对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的人。“……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暗影说。“放心,”天亦煊不以为然的安抚暗影,“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伤到我。”“……”听到天亦煊这么说,暗影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翌日,天下宫大厅天亦煊身着黑色镶金边长衫,懒散的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如一只正在休息的狮子,慵懒而危险。“宫主,这是最近几个月白道的动向。”内堂堂主花想容上前一步,恭敬的递上了手中的资料。“嗯。”接过了花想容手里的资料,天亦煊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就随意的丢到了一边。“花堂主,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单手支着额,天亦煊用黑得看不见底的眼眸注视着花想容。虽然天亦煊没有刻意的放出气势,但光是被天亦煊注视,花想容的额头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回禀宫主,除了白道的一些小动作外,就没有了。”“没有了?”慢慢的眯起眼,天亦煊玩味的笑了起来,“那么江西熊家是怎么回事?嗯?”天亦煊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但在花想容听来,却无疑于魔鬼的召唤。“宫主恕罪,属下,属下……”猛的跪了下来,花想容满脸冷汗,结结巴巴的说。“还是,花堂主觉得天下宫区区一个外围人员投靠白道……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轻笑了起来,天亦煊说道。“宫主,属下只是觉得这种事不需要宫主来操心。属下昨天已经安排下去了,相信不日他们就会回报……”吞了吞口水,花想容稳了稳情绪,说道。此刻的她,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媚态,只剩下了小心与谨慎。“吩咐下去了?怎么吩咐的?”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把手,天亦煊看似随意的问。“属下已经让外堂的人去江西取那个人的人头了。”花想容小心翼翼的说。“那个人的人头?”天亦煊轻轻疑了一声,“可是,我怎么记得,背叛天下宫的刑罚不是这样的?”“这……”听到这里,花想容微微一愣。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谦卑的低下头,她讨好的说,“宫主恕罪,是属下记错了。属下马上让人去江西那里灭了熊家满门!”“……灭人满门……”嗯了一声,天亦煊说道。“既然他胆敢背叛天下宫,就要有付出足够代价的准备。”不等天亦煊说完,花想容就接口。“嗯。”点点头,天亦煊终于把一直注视着花想容的视线移开。不过短短几句话,熊家几百口的人命就已经有了定论。而站在底下的人,还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除了天残缺。虽然生性有些淡漠,但天残缺还是无法做到和周围的人一样的冷血。因此,在听到他们如此轻易的决定了几百个人的生死时,天残缺微微皱了皱眉。……呵!一直在注意天残缺的云昊钺在看见天残缺因厌恶而微微皱眉的时候,嘴角依稀露出了一点微笑。到底还是嫩了点……微微敛下眼,云昊钺遮住了眼中的那抹嘲弄。像是回应云昊钺的嘲弄,天亦煊在问完花想容话后,对天残缺说出了一句既在意料之外,又算意料之中的话:“左护法,这件事交给你如何?”天亦煊的声音,不论在任何时候都十分的悦耳。但显然,天残缺对这个声音,没有多少的好感。“残缺能力不足,恐无法胜任。”低下头,天残缺淡淡的说。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应付天亦煊刁难的准备了。然而,接下来的事,却出乎他的意料。“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花堂主。”在天残缺拒绝后,天亦煊什么也没说,只是随口吩咐了花想容。“是,宫主。”花想容恭敬的应了一声。“今天就到这里。”挥了挥手,天亦煊走进了后堂。就……这样?看着天亦煊的背影,天残缺的心里滑过了一丝怪异的感觉。按照他对天亦煊的了解,天亦煊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就放过他……那么,是因为他对自己没了兴趣,还是因为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如果是前一个就好了……苦笑了一下,天残缺想着。“左护法!”当天残缺走出大厅,早已等候多时的楚熠连忙叫住了他。“楚公子。”抬起头,看见楚熠,天残缺微微一笑。“左护法等下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不如我们去喝一杯?上次的事,还多亏了左护法你。”楚熠感激的说。“楚公子客气了,如果要说感谢的话,残缺才要感谢楚公子上次的援手。”说着,天残缺和楚熠来到了天下宫外的一家酒楼。“举手之劳而已,”爽朗一笑,楚熠不在意的说,“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左护法你曾经帮过我一次,就是天王老子的镖,我也给他扣下来。”嘿嘿笑着,楚熠说道。“不过,倒没有想到,在短短几个月的里,我会从劫天下宫的镖到变成天下宫的人。”说道了这里,楚熠也不无感慨。“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天残缺有些歉疚。如果不是因为楚熠放走了他的镖,楚熠现在和快活林对上,自然也不会因为快活林的压力而投入天下宫。“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那个刁蛮的大小姐的问题。”说起柳若涵,楚熠就一肚子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强盗也有强盗的规矩。老子什么都是按着规矩做事,是那个大小姐自己坏了规矩!”“自古以来,实力就是规矩。”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天残缺若有所思。如果说这几年来,他体会最深的是什么,那无疑就是这句话了。“这倒是。”苦笑了一下,楚熠叹了一口气。“实力就是他妈的规矩!这年头,你想要出头,就是比黑,比狠。如果你够黑够狠,嘿,那就是不想出头也不容易。”冷笑几声,楚熠直接拿起坛子,灌了一大口酒。“白道多少应该……”天残缺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白道?”楚熠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了?”看着楚熠的神色,天残缺问。“没什么,只是白道啊……”拉长了声音,楚熠玩味的说,“白道是一个处处讲资历,讲情面的地方。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一个好手,又肯下拼命,在黑道你早晚有一天能出头;而如果是白道……如果在白道,你没有后台,那就是拼个一辈子,还得讨好一个什么都不如你的有身份的小鬼!”微微哼了一声,楚熠说。“……”天残缺默然,关于这种话,他是头一次听见。不期然的,他想起了蓝沨曾经说过的话‘多用你的眼睛去看看’。“其实严格说起来,黑白两道都一样的混帐!”冷笑着,楚熠说,“当然,我们也是一样的混帐,他妈的!”说完,他又喝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