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手不及之下,天残缺不由吃了一惊。但吃惊归吃惊,这么多年的武,他也没有白练。因此,天残缺脚下一点,身子似慢实快的向后飘去,堪堪避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而此时,一直跟在天残缺身后的练无殇,也已经挥出了系在腰间的鞭子。在自己——姑且这么说——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莫明其妙的人用如此手段偷袭,是个人都不会高兴。何况,被偷袭的人,还是练无殇要守护的人。练无殇的怒火,登时被这一剑完全挑了起来。只见他轩眉一挑,乌黑的长鞭闪电的射出,正打在了女子剑身的着力点。“叮——”鞭剑相交,两个人浑身一震,俱不由的退了一步。“这位姑娘这么做,不知是什么意思?”拦住了还要上前的练无殇,天残缺淡淡的问。尽管天残缺语还能控制自己的语气,但本身就疲惫已极、又被莫明其妙的偷袭了的他,眼神却慢慢的冷了下来。“……属下逾越了,请护法恕罪。”沉默着,那女子突然倒转剑尖,朝着天残缺行了一礼。“……”看着女子的举动,天残缺不由微微一愣。但现在的他,却也没那个心思再去琢磨对方的想法。因此,他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就走进了院子。既然天残缺已经走进院子,练无殇自然不会再留下来。只不过,在进去之前,他又看了那个女子一眼,眼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浓的杀意。察觉到了练无殇的杀意,女子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但却不是由于害怕和紧张,而是因为兴奋!毫不示弱的回视练无殇,女子的眼里,除了冷漠外,还多了一些挑衅。看着女子的动作,练无殇冷冷一哼,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怎么样?未央?”在练无殇进去不久,蓝沨慢慢的走了出来。轻摇着扇子,他笑吟吟的问。“未央见过叔叔,多谢叔叔费心。”朝着蓝沨行了一礼,夜未央说。“你觉得满意就好。”蓝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利用夜未央的行为转变为夜未央求自己帮忙的情况。而夜未央,却也没听出什么不对。“请叔叔待未央向清姨问好,未央先告退了。”说完,夜未央就离开了这里。“你……”在夜未央走后,方清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看着蓝沨,隐隐有些责怪。“我什么都没做,清妹。”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蓝沨说道。“……未央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你不要太……”沉默了一下,方清说。“残缺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蓝沨难得认真的说,“但好归好,清妹,我们有自己要做的事。”看着方清,他低沉着声音。“……我知道。”点点头,方清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言语。————————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遣怀》岭南,酒楼“你们先回去。”走到了酒楼,唐子仪突然对跟在他身边的人说。“是。”听见唐子仪的话,跟在他身边的护卫拱手一礼,随即离去。在护卫离开后,唐子仪整了整衣冠,向着二楼走去。“青岭。”登上了二楼,唐子仪径自走进了一个包间,来到了一个人的面前。看那个拿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酒,胡子拉杂的人,赫然便是那日看见天残缺在树林里杀人的落魄男子。面对唐子仪的叫唤,男子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半垂着头,醉眼惺忪的喝着酒。“拓拔青岭!”看着拓拔青岭,唐子仪脸色一沉,低声喝道。“来了就坐下,还要我请你不成?”喝完了壶中的最后一口酒,拓拔青岭摇着空荡荡的酒壶,懒散的说道。“……你……”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八,却像是已经三十八的人,唐子仪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这次叫我来做什么?”呆呆的看着酒壶,拓拔青岭低声问。“这么久没见了,我们叙叙旧还不行?”看着眼前这个在八年前风头最劲、现在却被遗忘得干干净净的少年高手,唐子仪神色间微带怅然。“你现在有时间和我叙旧?”招呼着店家再拿了一壶酒,拓拔青岭半靠着窗,神色有些茫然——或者说,他的神色,从唐子仪见到他时,就是茫然的。“……我们是兄弟。”沉默了半响,唐子仪忍不住低声说。“是啊,”点点头,拓拔青岭吃吃的笑了起来,“兄弟,兄弟,咕——”猛的灌了一大口酒,他大笑起来,“兄弟!兄弟——呵呵,哈!兄弟——兄——咳咳咳咳——”笑到后来,他甚至被酒给呛到了,俯下身就是一阵猛咳。“拓拔青岭!”看到拓拔青岭的样子,唐子仪有一丝恼怒。“呵呵……咳……明人不说暗话,子仪,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看在兄弟——”冷笑了两声,拓拔青岭说,“看在兄弟的分上!”“……”被拓拔青岭这么一说,唐子仪反倒不好开口了。就像拓拔青岭说得一样,他这次来找他,确实是有事要摆脱他。而唐子仪沉默,拓拔青岭也不追问,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壶。“抱歉,我是唐家的人。”沉默了良久,唐子仪还是开口了。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正好牵动了拓拔青岭那颗似乎已经停止跳动了的心。家族,家族……看着酒壶,拓拔青岭心里滑过一丝惨然。“子仪,”拓拔青岭低声说,在唐子仪说了那句话后,他的神色渐渐温和了下来,“听说你要娶杭州王家的女儿,‘骄凤凰’王蔓儿?”“嗯。”点了点头,唐子仪淡淡的说,“就在这个月了。”“我记得……”拓拔青岭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你以前是最讨厌这种类型的吧?”“人总要长大。”将视线移向了窗外,唐子仪说。“……是么……”长大呵……拓拔青岭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青岭,这次是拓拔家嘱咐我来的。”半响,唐子仪转回了视线,严肃的说。“他们没了舌头还是断了脚?不会自己来么?”睁开眼,拓拔青岭的语气里满是嘲讽。“青岭,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就不能……”看着这个曾经相交莫逆的友人,唐子仪有些头痛。“……”闻言,拓拔青岭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冷笑着。见拓拔青岭这个样子,唐子仪也知道这话再说下去也是白搭,因此,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这次的任务,是让你潜入天下宫。”唐子仪平静的说。“……你们准备好了?”偏了偏头,拓拔青岭不太在乎的问。“大约就在这两三年了。”说到了这个,唐子仪严肃了起来。而在这严肃中,还有着深深的担忧。“你们应该早就派了人吧。”低着头,拓拔青岭的语气还是那么散漫。“早年我们派的人到底什么成绩,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侥幸的,也不过在低层混。”摇摇头,唐子仪说道,“不过现在不同了,天下宫里面一个地位不错的人主动和我们碰头。”“哦。”拓拔青岭应了一句。“你的任务主要是混进天下宫,监视里面的动静,在必要的时候帮忙传递消息就好了。”唐子仪继续说。“……”然而,拓拔青岭却没有说话。“拓拔青岭,你要为大局着想!”看着拓拔青岭,唐子仪语气严厉,“这不止关系到你一个人,还关系到整个江湖!我们是为了这整个江湖的安宁,才会这么做的!”“……”沉默了一下,拓拔青岭唇边的笑容更加讥屑了,“唐子仪,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闻言,唐子仪当即大怒。“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以前,我分的很明白。”然而,拓拔青岭却没有把唐子仪的怒气放在心上。看着窗外,他的眼神越发的茫然起来,“但在经过那一件事之后,我发现,我一直一来坚持的东西,竟然是那样的可笑……”拓拔青岭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后来,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痛苦。若梦,若梦……听到拓拔青岭这么说,再联想到那件让拓拔青岭一蹶不振的事情,唐子仪不由动了恻隐之心。“青岭,我很抱歉。”唐子仪伸出手,打算拍拍对方的肩膀。但拓拔青岭却身子一动,让过了唐子仪的手。“……”看着拍空的手,唐子仪脸上有了些不自然。“你放心,我会照他们的吩咐去做的。”站了起来,拓拔青岭淡淡的说。若梦,对不起……“……这就好……”沉默了半响,唐子仪说。而这时,拓拔青岭早已离去。好心坏意安静的夜晚,凉风习习。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中,照耀着大地。然而,在这个美好的夜晚里,司徒翎澜的心情,却格外的烦闷。……要勾引那个左护法?想到了自己母亲交代的事情,司徒翎澜的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勾引……凭她?司徒翎澜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相反,她对自己的才智和容貌打小就很有自信。而这份自信,也养成了她自尊自爱的性格。因此,在听到花想容的那个要求后,一向沉着冷静的司徒翎澜才会变了脸色。而后,尽管她因为种种原因答应了花想容的要求,但却不代表她有那个办法和自信,能把这件事做成功——相较起来,她到更愿意提着剑,带着人,去为天下宫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