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怎么找了只瘦皮猴来?”雄哥问道。花七嘿嘿一笑,夹了块卤鸭脖往嘴里一丢,含含糊糊地回答:“一瞧就是个找不着工的大学生,看着那两个粗人,省得他们笨手笨脚碰坏娟姐的东西。”他咂吧了下嘴:“嗯,好味道,肯定是地铁口那家湖北鸭店买的。”
“哈哈,会吃啊你。”雄哥也夹起一筷猪耳朵,“唔,不够味儿。阿成,你下去买瓶酱油。”染金发的年轻男子应着起身出门,路过客厅还探头张望了下。
欧小弟边搬东西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吃喝声,空空如也的胃袋不断提醒着他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半粒米下过肚。晒了整上午的大太阳,又热又渴加上那俩工人搬到重的故意拉上他一块干,刚想站起身就觉得腿发虚眼发花,差点又坐回地上。
“这就不行了?”工人哧哧地笑,声音里没啥关切,倒像在幸灾乐祸。欧小弟支吾两句,借口解手一头钻进洗手间,扭开水龙头猛灌了一气才算缓过劲来。他关上水龙头,无意中瞥见洗手池上方镜子里,有什么在快速地一掠而过。脑子里还没来得去想那是啥,洗手间的长明灯闪了两下,啪的灭了。
欧小弟心里一紧:天啊,这该不会……要我赔吧?他赶紧在裤子上擦擦手,假装没事人样出了洗手间,回头望望那盏“光荣”了的长明灯,摇了摇头:“现在的灯泡啊,质量真差。”
客厅里年轻的搬家工人无聊地打量着新装修的客厅,垂挂着落地窗帘的屋里显得有些阴暗,不过听说有钱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年轻工人突然笑了,他指着作间隔的装饰墙上那只白瓷大招财猫说:“哥,这个真好玩。”招财猫捧着金元宝,高举一爪正对着门口踞坐。年长工人拍下他的手:“别乱碰啊,来之前那男的不说了吗,损坏东西要赔钱的。”欧小弟正好过来,听了心里又是一阵发虚,嘴里无声地咕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叫阿成的提着包东西上来了,雄哥打开袋子,拎出的却不是酱油,而是两包盐。“这是什么?”
阿成咧嘴笑了:“超市做促销,盐买一送一啊,我想着酱油盐巴都差不多吧?”雄哥直接给了他一筷头:“你想咸死我啊?叫你买酱油你买盐?”他还想再敲打时,工人在门口小声喊:“老板,都搬好了。”
“这么快?”花七上楼进各房转了一圈,“嗯,还行。”身后年长工人满脸堆笑跟着,听他这话刚松了口气,花七突然转身凶狠地瞪着他:“你不说东西太多人手不够么?”
工人吓得一哆嗦,赶紧解释:“开头两个人真是忙不过来,后来你又多带了个人来,这不就够了嘛。”
花七哼了声,下楼招来欧小弟,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票子:“拿去,滚吧。”两个工人互看一眼,虽然失望还是接过了钱,擦着汗离开了。花七把剩下的那张一扬:“你的。”
欧小弟看看他手中的钞票:五元钱,这就是饿着肚子干了半天的代价?
“不要是不是?”花七提高了声调,脸上浮起一丝嘲讽。“还是你嫌少?”
“是少了,”欧小弟从早上一直憋到现在的委屈渐渐泛上心头。他直对上花七那双开始眯起,正散发出危险信号的眼睛:“这点钱买份快餐都不够,我还要住宿,还要从这里回去市中心,就算靠两只脚走回去,路上至少得喝瓶水吧?”
花七似乎被激怒了,慢慢地凑过来,欧小弟害怕得后退了一步,两眼紧张地盯着他握紧的拳头。
“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花七威胁道。
“我……”欧小弟看着他手里那张被捏皱的五元钞,把心一横:“你只给五元钱就是少了!”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拳头的痛击。
“阿七!”雄哥走过来,拉住花七的胳膊:“我来。”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欧小弟说:“看不出你还挺有胆量的。”接下来欧小弟睁大了眼,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张——五十元?
雄哥把钞票递给他:“既然回不去就别回了,今晚你留下来看房子。拿着吧。”他又扫了欧小弟发青的脸色一眼:“厨房里还有些吃剩的肉菜,给你当夜宵了。明早等到我们过来接班,你就可以走了。”
三人簇拥着雄哥出了门,阿成忍不住问道:“雄哥你干吗白便宜那小子?”雄哥微微一笑:“最近市区新开了家桑拿中心,老板是我朋友,今晚又没别的事情,不如叫上其他兄弟,一起去尝尝鲜。”阿成一听哗声欢呼起来。雄哥又转头问:“今晚办公室那边谁值夜?”
“笨周和烂仔黄。”另一个人答道。
“叫上他们一起去,大家兄弟嘛,有福要同享。”
“雄哥就是雄哥啊!”“对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弟兄们就跟定你了!”三人赶紧不遗余力地送上马屁,雄哥面带笑容听着,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厌烦。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可正被身侧边笑边盯着他的花七敏锐地捕捉到。花七嘴上继续附和着其他二人,再望向雄哥背影的眼神里,便多添上了一抹沉思。
厨房的餐桌上满目狼籍,啤酒就留了个瓶底,卤味倒是还剩下一多半。欧小弟几乎是飞身扑向餐桌,差点给凳子绊了一跤。他也顾不上磕疼的脚指头,五爪金龙恶狠狠地朝肉菜伸去!
一阵风卷残云后,欧小弟摸着撑到隐隐胀痛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个大饱嗝。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胃痛也能痛得这么舒服啊!他捧着肚皮,拖着折腾了一整天开始酸痛的身体,慢慢踱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手脚毫不客气地大字形摊开,半闭着眼感受背后真皮沙发的柔软。
“高级住宅就是好啊……”他喃喃着,又张嘴打了个大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