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大嫂!”门外传来春华欢快的声音,嘉懋正握着相宜的手在写字,慌忙放下笔,那毛笔没有挂稳,从笔架上掉了下来,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个大墨团子。
“嘻嘻……”门帘儿一晃,一群人从外边踏步进来,见着嘉懋与相宜站在桌子旁边,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红,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夏华走上前来,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幅字,嗤嗤一笑:“大哥,大嫂,你们这可是琴瑟共御了。”
冬华故意装作不明白,瞪着眼睛拉住夏华的手问道:“二姐姐,琴在哪里,瑟又在哪里?”
春华瞧了一眼那宣纸上写着的几个字,抿嘴笑了笑,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大哥总算是遂了心愿,现儿总算是有了心思做这闺房乐事了。
相宜见大家都对自己与嘉懋挤眉弄眼,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让金珠金玉给大家看座上茶,春夏秋冬四姐妹,团团的坐了一个桌子,每人占一边,却是将两位主人给挤到旁边小桌子上去了。
“大哥大嫂,我们特地来看皇上赏赐的宝贝。”冬华扑闪着眼睛,微微偏头,十分娇俏:“我听奶娘说那白玉如意很是难得,皇上一下赐了四把,可真是看得起大哥呢。”
春华伸手将冬华包子头上的碎发抹平,微微带笑:“这玉如意也不是个什么稀罕事儿,你听她混说,我们金玉坊里每年不知道要卖多少出去,只不过是皇上赐下来的,便真是难得了,萧国公府的那位长公子成亲,皇上才赐了两柄。”
“那位萧国公府家站在宫里的小姐,现在不是变成昭仪了吗?自然不能跟咱们长宁侯府相提并论,皇上该是看着姑祖母的面子。”夏华朝多宝格上抬头望了望:“多宝格上放着的,是不是就是皇上赐下来的白玉如意?”
相宜与嘉懋两人搬了椅子在旁边坐着,听几姐妹说要看白玉如意,吩咐金珠将那四柄如意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每人拿了一把赏玩了一阵,就连没怎么出声的秋华都啧啧赞叹:“这司珍局的手工可真是好,用料也是极佳的。”
“这还用说嘛?”春华摸了摸如意顶端的云纹,又举起来在自己脸钱晃动了一下:“你们瞧瞧这用料,是上好的羊脂玉,都能照出人影来。”
冬华举起白玉如意照了照,满脸惊诧:“大姐说得没错,真是能照见人影!”她转脸望向相宜,笑嘻嘻道:“大嫂,你能送一柄给我么?反正你有四柄,送我一柄还有三柄呢?”她朝旁边三位姐姐扮了个鬼脸:“我最小,你们都别跟我抢。”
冬华是长宁侯府小姐里边排行最末的,素来受尽宠爱,容大奶奶不免将她看得娇惯了些,故此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见着这白玉如意做得精致,实在是喜欢,想都没想就直接问相宜讨要了。
相宜见冬华眉眼精致,就如那年画里头的玉女一般,一双眼睛调皮的望着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疼爱:“既然五妹喜欢,那我便送了它给你。”
春华大惊失色,劈手便将那白玉如意夺了过来:“小妹,你可别这样,怎么能随便讨要人家的东西?再说这是皇上赐下给大哥大嫂的,那是荣耀,不能随便给别人的!”
冬华撅撅嘴:“大哥大嫂不是人家,我也不是别人,我们是一家人!”
相宜赶忙走过去,从春华手里拿过白玉如意塞到冬华手中:“五妹妹你拿着,别客气,你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别人!”
冬华拿了白玉如意转了转,得意的朝春华耸了耸鼻子:“姐姐你看,大嫂把这玉如意给我了!”
春华无奈的叹了一口去,伸手拧了下冬华的鼻子:“你还得意,瞧你这破落户儿模样!难道就没见过好东西了?亏得这是在咱们大哥大嫂面前,也不算是丢脸,若是旁人见着了,会怎么看你呢。”
“我又不会问不相干的人要东西!”冬华兴致勃勃的看了看白玉如意:“我这个里头还透着些紫色的纹路哪!”
“真不打紧!”相宜笑了笑,望向几位姐妹:“刚刚好有四柄玉如意,我就每人送一柄,说起来也是皇上赐下来的,到出阁的时候,放到嫁妆挑子里头也能添点光彩。”
“这怎么可以?”春华赶紧推辞:“大嫂你别这样。”
“你们都是我的姐妹,今日大嫂送点见面礼给你们又如何?”相宜笑吟吟的按住春华的手:“你们就别再推辞了,每人拿一柄回去,也是我这做嫂子的一点心意。”
相宜送了玉如意给几位姐妹的事,没多久便传了出去,容三奶奶听到了,跺着脚直叹气:“怎么就没想着去嘉懋那边瞧瞧,却让她们几个占了好处!”
淑华一脸不高兴,埋怨容三奶奶:“母亲,你素日里精明,今日怎么就没想到呢。”
“谁知道那几个下手这般快!”容三奶奶在屋子里头转了转:“不成,我得去找你祖母说,要她问你大嫂替你要点东西,总不能这样白白便宜了那几个!”
“哼,要点东西也比不上那玉如意了呢。”淑华气呼呼的将脸转了过去:“今儿上午宫里的内侍来宣旨的时候,那些东西上头都盖着红色缎子,可那白玉如意却露了个头,一瞧就知道是好东西。”
“你着急什么!”容三奶奶有些脸上挂不住:“不是还赏赐了金珠玉器?随便去拿几件过来就是,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听着容三奶奶这般说,淑华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母亲,那咱们现在就去主院找祖母去。”
容老夫人正在园子里头逛,来京城不过几日,她对长宁侯府里的一切还觉得新鲜,她瞧着那雕梁画栋,很是满意,不住的点着头:“老大媳妇倒也能干,一万两银子能装出这种府邸来,算是精打细算的。”
旁边婆子笑道:“大奶奶确实有些手腕,改明儿给她一万两银子,把江陵的宅子也修修。”
容老夫人想了想,连连点头:“不错,旧宅也有些年份没修过了,是该修修了,只不过京城的宅子都只花了一万两,江陵那边花上五千两已经足够了。”
若是容大奶奶听了,只怕是会吐血,她从公中支取一万两,容老太爷给了两万,后来又从金玉坊的账面上划了两万,才装成这样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嘉懋的亲事,她本心也并不想与婆婆锱铢必究,故此暂且还没有将这些账目实打实的跟她说,可没想到容老夫人却还真以为她只花了一万,打着主意让她五千两去将江陵旧宅给重新装修下。
“母亲,母亲!”容三奶奶扯着淑华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赶了过来:“母亲,我有要紧事儿找你!”
容老夫人是容三奶奶的姨母,平素最是怜惜她,见着她走得一头的汗,赶紧让贴身丫鬟给她送帕子:“什么事情这般着急,缓缓气再说!”
容三奶奶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额头,这才气喘吁吁道:“母亲,嘉懋媳妇将那四柄白玉如意送人了!”
“送人?”容老夫人吃了一惊:“都送给谁了?”
要送,起码要送给自己一份,怎么就不声不响的送人了?容老夫人愤愤不平,嘉懋这个媳妇,也实在太大手大脚了!这么下去,容府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会被她败了家!
“送给春华夏华秋华冬华,每人一柄!”淑华在旁边插嘴,眉眼都扭曲了些,本来还算耐看的一张脸,此时却显得有些难看。
“她也真是糊涂!要送也要送给嘉懋的弟弟,送给姐妹,到时候还不是别人家里的东西?”容老夫人听了十分生气,恨恨得骂了一句“没脑子”,又停住了话头,站在那里琢磨了起来:“我去嘉懋那边瞧瞧,看看她准备送什么给我。”
淑华挽住容老夫人的手:“还有我呢,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