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笑了笑,起身朝他屈膝行了一礼,“是我口出妄言,掌柜的勿要见怪。”
说罢,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转身离开。
她来到供人整理仪容的西房,独对铜镜,双手轻覆在面颊上。
谢容景跟了进来,目光掠过她腰间的荷包。
那是一个碧绿色垂丝绦的小荷包,十分玲珑可爱。
他抱臂靠在妆镜台前,“荷包里揣着的,是什么?”
苏酒立即捂住荷包。
谢容景挑眉,“既有比幽兰操更好的兰香,刚刚为何不拿出来?好好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也省得叫他们笑话。”
“那样会得罪人。”
“怕什么?我从小到大,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
“你是谢家的公子,出身锦绣,又有个疼你的好哥哥,自然不怕得罪人。可我不一样,我既没有靠山,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帮我。”
苏酒歪着脑袋,小鹿眼透着清泠泠的乌黑,“我从小就明白,行走世上,轻易别得罪人。做好自己的事儿,才是顶要紧的。”
“所以呢?”
谢容景上前,“就算别人践踏你的自尊,就算别人诋毁你的声誉,也没有关系吗?小酒,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忍辱负重是好事,可有骨气,也是好事。”
春日的光影,被窗棂分割成无数碎片。
妆镜台上搁置的玉瓶里,插着一枝恣意横生的桃花。
小姑娘在这个春日午后,敛去了甜兮兮的表情,只余下冬日里枝头堆雪砌霜般的清冷。
她抬眸直视谢容景,淡淡道:“骨气是官家贵族的东西,我要不起。”
说完,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西房。
谢容景望向她纤弱而倔强的背影。
锦衣华服的少年,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午后,忽然窥视到了这小书童的内心一隅。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八岁的稚童,以如此冷漠的眼神,说出刚刚那句话的?
少年勾唇。
这小孩儿比他想象的,
还要有趣。
他抬步跟着离开。
而西房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枚碧绿垂丝绦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