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葭每天这时候下班,从没见他醒着。她气喘吁吁,怀里抱着圆鼓鼓的袋子,乍一看餐厅坐着个人,还以为家里进了小贼,下一秒看清吃饭的人是谁,才松了一口气。
“你饿了吧?我说什么来着。你先再去睡会儿吧,我买了糯米和芝麻,今天做糍粑给你吃。”
薛简放下汤勺,用手臂盖住酸涩的眼睛。
第33章
如果要给薛简贴标签,头一个就要贴上豁达俩字。
例如,他双臂健全能一招撂倒两个歹徒,后来他的手骨被敲碎,和凶手冤家路窄撞到一处,在对方恶意的挑衅中,他一脚踹飞两个顺道砸跨了第三个,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豁达是个好品质,既浪漫又实用。只不过薛简身上其它标签太多,好的格外好,坏的朝底儿坏,他的豁达反倒被视而不见。
警局迟迟没有让他复职的消息,他也清楚这次事故的严重程度,所以他很快出去找了一份工作。
曾葭得知消息时,薛简正把在新鲜藤梨朝她嘴里送,为之前失态发火向她道歉。
她好奇地问:“你找什么工作?”
薛简不买账了:“我都没问你,你为什么问我?”
“你不问是因为你不懂。”
薛简:“……”
“我在一家私人侦探社,他们听过我办案子,很爽快地录用了,报酬不错。不过这是暂时的,估计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回局里了。”
曾葭对此不是很乐观,问:“你编制还没撤吧?这么干要是被组织知道了……而且,我还没听过璋海城有侦探社呢?”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不懂。”
“……”
自此,他们的生活基本形成规律:曾葭白天看家,做做家务,休息一会儿,然后读读书、联系杂志社发个稿子。六点前后她开始做晚饭,薛简一准儿在饭端上桌的时候回家,两人边吃饭边分享当天的趣事。这基本是他们一天之中唯一好好说话的机会。吃完饭,曾葭就要骑着小电驴出去上班。这时还不到睡觉的点,薛简好动,必须到西边的体育馆出会儿汗,和物业的狗一道围绕小区巡视一番,再看一期法制节目,然后心绪不宁地回屋睡觉。第一觉很浅,曾葭三点钟开门的声音虽然竭力放低,但他总会被惊醒一遍,听到房门落锁声,他才能安心地陷入熟睡。曾葭做好早餐,再把午餐盛在保温盒里,薛简第二天吃完早饭,拎着饭盒出门,开始他一天的忙碌奔波。
如今,曾葭不是A大的才女精英,薛简不是市局的少年英雄。每逢月底发工资,他们就会胡吃海喝一顿,好好庆祝,然后哀叹步步紧逼的信用卡还款。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就过了年。
四月底,曾葭接到了璋海社科所的邮件。她之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投了助理研究员的招聘简历,想不到社科所居然回复了。她通过了前两轮的笔试,但面试环节机动性较强,她的劣势在于她是全场唯一没有硕士学位的。因此面试之前,她特地向单位请了一天假,好好充电。面试当天一早,她信心满满地准备出发,却隐约听见薛简卧室传来古怪的动静。她敲敲门,又喊他的名字,一直没有回应,只好拿钥匙开了门,一见屋子里的情况就大惊失色。
薛简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惨白。
曾葭把他抱上床,摸了摸他,四肢发凉,脉搏也不稳定,地上散落几片纸巾,上头有淡淡的血丝。
“薛简,你怎么样?”
薛简没有回答,连点头摇头的表示都没有,疼的人也不认识了。
曾葭带他赶往最近的医院。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引发胃穿孔,需要立即手术。她在医院上上下下地办理手续、缴费,结束这一切,她刚松了一口气,就接到社科所的电话,才意识到把面试耽误了。
手术很顺利,薛简醒来之后,面有愧色。
曾葭心情沮丧,但她总不好让病人陪着难过,不想提扫兴的事。她挑了挑输液管,问:“你要去洗手间吗?”
薛简闭着眼睛感受三秒,说:“暂时不用,就算我用,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给你买尿不湿吧。”
“……”
他的窘样让她心里的不快消散不少。
“你把你单位电话给我,我替你请假,你要休息好些日子呢。”
薛简推辞道:“我跟他说就可以。”
“你挂着吊瓶,怎么打?”
薛简把手机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说:“这你别管了。赶紧买尿不湿去,这么多吊瓶,我待会儿肯定要方便。”
曾葭不禁怀疑:“你该不会背着我干坏事吧?”
薛简扔给她一个冷笑。
“我让护士看着你。你要接连好几天不能进食,我回家给你煮营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