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上赫然写着苏钦二字。
宁王此刻的提醒,是故意让他看见的吗?
而从那天起,宁王府的下人就分外忙碌,除了苏纸言,每个人似乎都有做不完的活,连说一句话的空闲也没有,将偌大的宁王府每一处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日日都像新的一样,还布置了不少新鲜摆设。甚至看上去像是开了新府一般。
苏纸言不懂宁王的心思,他只是依旧木头似的做他自己的事。
苏钦是下个月的初七到来的,携了姜氏和苏玉言一同来访,苏纸言冷冰冰地和几位下人站在宁王身后,看着苏钦和妻子三跪九叩,心中毫无波澜。
苏玉言已经脱了一层皮,没有那么胖了,可依旧形容猥琐,让苏纸言看一眼就想起那晚上苏玉言的恶心行径,他甚至有点想吐。
“承蒙王爷不弃,还愿意见下官一面。”
苏钦被招待做了下席,几个下人分别给他们三人倒茶,只有苏纸言被吩咐只准伺候宁王。
苏钦绕了几圈话,终于切入正题,他想请宁王帮忙将他调回京城。
海风将苏钦多年以来养尊处优的脸吹的粗糙泛红,连十分注重保养的姜氏也面黄肌瘦,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
宁王并没有正面回答,摆了一桌宴席请他们用膳。
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多日以来的赶路和食不果腹,让苏钦一家看到这桌大餐立刻便难以掩饰地咽了口水,苏钦与姜氏还尚且可以从容优雅,苏玉言则有些冒失了,几乎想在宁王没有下令用餐之前用眼睛把美食都吃进去。
饭吃了一半,宁王假称有公事处理,不多奉陪,便独自离开了会客厅。
留下徐成和一群下人来招待苏家。
姜氏给苏钦使了个眼色,苏钦便假装要出恭,以指路为由请人带路,徐成安排了苏纸言陪他同去。
“看来宁王对你很不错嘛。”苏钦把苏纸言拉到一处偏僻的花园角落,才终于露出他一惯对待苏纸言的表情——皱眉,瞪眼和不屑。
苏纸言不置一词。
“你现在攀上宁王,连父亲都看不上了是吗?苏纸言,你最好向宁王吹吹枕边风,否则,不要让为父把你在苏府勾引玉言的事情告诉王爷,你看到时候他还会不会要你一个水性杨花的人。”
看到苏纸言的表情微动,苏钦才不再威胁,一副为儿子打算的慈父模样,“爹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你现在在宁王府也没有名分,等爹回了京城,就算王爷欺负了你,你还有家可以回,不过,”苏钦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你这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怀上孩子,如果真的怀上了,那地位就稳了,爹这里有副药,很灵的,你不如试试。”
苏纸言夺过药粉就将那东西撒到了花圃,他忍无可忍,“父亲,我念在你生我一场还唤你做父亲,当初我中了举人,眼看秋闱,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赶我出府,抹去我的功名,断了我的前程,如果不是被苏玉言所逼,我不至于连夜也要逃离京城,也不会遇到宁王,被他困在这府上受无尽屈辱折磨,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我怀上孩子,替你向宁王求情?父亲,我也是个人,我……”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在黑夜里极为刺耳。
苏钦从来没想过苏纸言会反抗他,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在苏纸言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
“你还有脸说在王府受折磨?那为父和你嫡母、你的几个弟弟妹妹我们呢?我们在大理寺的时候,每个被鞭笞审讯的夜晚,你在做什么?躺在男人身底下,张着腿叫唤几声,就能让宁王把你保下来,金丝雀一样养在府里,你现在可是要比在苏府过得都畅快吧。”
苏纸言怒不可遏,他没想到一向重脸面的苏钦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他把他的儿子,他从小到大没有好好对待过的儿子,他现在还有求于他的儿子,说得如此不堪。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可怜到不值得任何人去可怜,他早该随着他娘一同到地下,否则他怎么会听到他的父亲把他形容成一个下贱的男娼。
苏钦还想通过打压让苏纸言就范,却听见有丫鬟寻找他们的声音,只好作罢,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宁王已经坐回了主位。
苏钦心中一紧,刚刚打得那一巴掌,现在估计还没消下去。
果然苏纸言顶着五个指印的脸在灯光下显得伤痕肿胀,好不可怜。
宁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纸言道:“撞到了。”
明显撒谎,宁王倒也没有揭穿,只是颇为无奈地说:“一年多了都记不得王府的路吗?这也能撞到。”
说罢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苏钦,又去瞧苏纸言的脸。
当夜苏钦回客栈的时候,被一群蒙面的人打断了两根肋骨,苏玉言则被打断了一条腿,栽到路边尖石上,偏偏刺到他身底下那活,在深夜长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成了阉人。
徐成将话传的一句不差,不必宁王下令,只看着主子面沉如水的脸色就够了。
“那药粉是否有毒?”
徐成复命时,宁王只问了他这个。
“奴才已派人检验,的确无毒,带有催情功效,有助成孕。这点苏钦没有说谎。”
宁王挑了挑眉,似乎知道了个非常有趣的事,又想起了过去,难得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让徐成吓得出了一身的汗。
上次主子这样,徐成记得是毅王没倒之前,撺掇先帝派宁王远赴边疆打仗,后来主子就联合太子把毅王废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