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只觉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忙强自忍住,随意说了两个笑话,小坐一回,方告辞离去。
当日便再无话,至第二日天未明,婧怡便已起身沐浴,穿戴妥当,全福夫人用五色棉纱为她细细绞去面上绒毛,过程虽有些疼痛,但过后皮肤细滑,隐隐泛着莹光,果比往日更见动人。又细细上了一回妆,梳过一回头,也将她扮成了一个年画娃娃。
婧怡望着镜中人脸上两团红红的大胭脂,不禁失笑道:&ldo;夫人,非得这样打扮么,看着怪滑稽的。&rdo;
全福夫人笑道:&ldo;那可不,新娘妆讲究的就是个喜庆热闹,画了这个妆,开开心心地上花轿,婚后自然诸事顺遂、圆圆满满!&rdo;
婧怡听了,抿嘴一笑,不再搭话。
到了辰正时分,远远听见门外鞭炮响成一片,绿袖跑进来:&ldo;姑娘,沈家迎亲的队伍来了!&rdo;
说着,扶着她便往外去。
沈青云失踪在外,武英王府原本预备叫三爷沈青羽代兄弟迎娶,却遭到了婧怡的断然拒绝。
或许因她乃最终受害者,无论是陈庭峰、还是沈家人都没有再假勉强。所以,迎亲的队伍里没有新郎官。
自然也不必拦什么门。
因此直接放了迎亲队伍进来,在院里散了一回红包,便坐等着接新娘子。
婧怡被扶至前厅,跪在父母面前听了一回训导,王氏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婧怡便朝她磕了三个头,才由陈彦华背着上了花轿。
陈庭峰到此时才惊觉迎亲队伍里打头两位,一个是镇国大将军之子宁淮安,一个竟是沈青云的表弟,当今的晋王殿下。
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陈庭峰赶上前来便要行大礼,被晋王一把拉住,只听晋王爽朗笑道:&ldo;今日只说家礼,不论国礼,伯父只管高坐便是。&rdo;
陈庭峰被皇子喊了一声&ldo;伯父&rdo;,早喜得飘飘欲仙,骨头都轻了三分,忙呵呵笑着客套起来。
那晋王面色矜持,笑容内敛,嘴上随意敷衍着,心下却暗暗摇头,舅舅精明一世,怎会替四表哥选了这么一户岳家,便是那四堂嫂国色天香,有这样阿谀奉承的父亲,品行又能好到哪里去?
婧怡坐在花轿中,早把外面动静听得分明,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都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乃一代明君,就算宠幸贵妃色令智昏,也不至于让亲生儿子也掺和进结阴亲这等丑事中来。
想到此处,心中猛然一跳,一个念头不可抑止地冒出来,难道……
沈青云根本没死?
随即又摇头失笑,若当真如自己所想,沈家必定知晓内情,又怎会看上自己?再说,沈青云既没有死,娶妻过继一事再无必要,又何必急急忙忙成亲呢?
想来,心中到底有些失落,才生了这番胡思乱想。
因沉下心来,收敛心神、屏气凝神,将满腹心思都集中到往后如何在王府经营中来。
……
少时,陈府门前鞭炮声又响成一片,一乘八抬大轿被抬出府,锣鼓喧天中穿过半个京城,到了城东石狮子胡同,进了武英王府。
王府此时正是宾客满堂、高朋满座,沈穆与蒋氏夫妇高居上首,世子夫妇也难得地双双露面观礼,而沈青羽与方氏夫妇则顾着招待宾客,忙得脚不沾地、步下生风。
几个主子里唯独宁氏乃孀居之人,身上带煞,未曾前来。
蒋氏穿一件紫红色绣十样锦妆花褙子,梳牡丹髻,带着一脸慈和端庄的微笑,望着一身吉服红绸蒙面的新妇被扶进门来,同儿子的衣裳拜过天地,又被送入洞房。自始至终,脚步沉稳、丝毫不乱,显见得十分镇定。
蒋氏目光微深,面上笑容便又柔了几分。
……
天气本热,婧怡一身吉服又十分厚重,被扶着不断叩拜行礼,早热得满脸大汗,好容易被扶进洞房,众人退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因是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洞房里坐床、合卺等一应仪式俱都免了,也没有女眷坐在那里等着看新媳妇。
倒叫婧怡松了一口气,自己掀去盖头,将床上的花生、红枣、莲子等物粗粗一收,便欲上床歇息。
还未开始更衣,便听房门一响,走进两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来,一齐朝她行了礼,其中一个略高些的开口道:&ldo;少夫人可要梳洗沐浴?&rdo;
第46章试探
还未开始更衣,便听房门一响,走进两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来,一齐朝她行了礼,其中一个略高些的开口道:&ldo;夫人可要梳洗沐浴?&rdo;
婧怡闻言,砖目打量来人,只见两个丫鬟都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说话的那个穿青色比甲,唇红齿白、柳眉杏眼,身段纤细、体态婀娜,颇有些楚楚动人之处。另一个穿水红色比甲,体态微丰,鹅蛋脸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脸颊上两个浅浅的笑靥,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之态。
竟是两个少见的美人坯子。
婧怡不动声色,面上表情十分矜持,语声却很柔和:&ldo;你们叫什么名字?&rdo;
还是那身材高挑的先开口:&ldo;奴婢叫玉树,这是芝兰,奴婢们是从前就在四爷屋里伺候的,&rdo;顿了顿,见新夫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又接着道,&ldo;四爷平日总住在军营,一年到头也没个回府的时候,咱们屋里的下人就少,贴身伺候的只奴婢两个,&rdo;说着眼圈魏红,同芝兰一起跪下来磕了头,&ldo;如今夫人来了,往后奴婢们只跟着您,求您不要嫌奴婢们粗手笨脚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