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威王时任用邹忌为相,进行改革。邹忌劝说齐威王鼓励臣下进谏,选拔人才,奖贤黜奸,厉行法制,集权中央,因而生产发展,府库充裕,国势强盛,成为与魏国相抗衡的封建制大国。齐威王、齐宣王为了探求强国之道,还在国都临淄的稷门(西门)外设立一座大学堂&ldo;稷下学宫&rdo;,集中各国文人学士多人(据说七十六人),专门讲学著书。其中一人叫慎到(约公元前390年――公元前315年),赵国人,他是个较早地从理论上强调&ldo;法&rdo;的重要性,并把&ldo;法&rdo;作为判断是非客观标准的法家人物。他主张&ldo;事断于法&rdo;,&ldo;官不私亲,法不遗爱,上下无事,唯法所在&rdo;。并认为只有&ldo;定赏分财必由法&rdo;,才不至于&ldo;乱&rdo;。慎到特别强调&ldo;势&rdo;的重要性。所谓&ldo;势&rdo;,即权势、政权。他说:&ldo;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治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rdo;他的这一观点,论证了新兴地主阶级夺取政权和巩固政权的重要性。
为了拟定《宪令》,屈原翻阅的资料,研究的典籍,犹如漫天星斗,莽莽林海,难以历数。毫不夸张地说,在此之前问世的各种书籍,他几乎浏览无余,涉猎遍及,重点部分,反复研究,或圈圈点点,或笔录摘抄,以备查考。经过几个月夜以继日地苦读,他仿佛穿行于林莽之中,昏暗幽晦,不见天日。偶尔阳光从密林的缝隙筛进阴霾潮湿的草地,似金银在闪耀,像珠宝在生辉,是那么明亮,那么眩目,那么令人赏心惬意。如今他仿佛走出了密林,豁然开朗,眼前天高地阔,阳光明媚,一条金灿灿的大路伸向远方。他仿佛跋涉于深山狭谷之中,发微探幽,身边奇峰峻拔,脚下怪石嶙峋,豺狼奔突,蛇蝎蜿蜒,只有头上的一线天给人以光明和希望。如今他仿佛攀上了顶峰,居高临下,山川、村镇、田野,一览无余,心中透烟透火。至此,屈原完全可以展帛挥毫,制定《宪令》,一挥而就,一气呵成,然而,他却迟迟不肯动笔,总觉得准备得仍不充分,似乎还缺某种成分或某道工序。譬如做豆腐,不点卤水或石膏,则难以成脑。那么,眼下制《宪令》所缺的卤水或石膏究竟是什么呢?屈原一时还难以把握。人生是短暂的,谁也不能从远古走来,但人类文明写就了历史,人们却可以通过书籍了解人类历史的林林总总,纷纷纭纭。经过几个月的伏案攻读和潜心研究,屈原自问对华夏历史的法制业已尽揣于胸,历历在目。制定新法,无非是借鉴古人,结合现实进行。鄂渚一年的深入基层和郢都四年的风风雨雨,屈原对楚之上下左右,可谓了如指掌。他也曾出使齐国,合纵六国,怀王曾以盟长的身份统率六国之师伐秦,因而对天下形势了解得洞若观火。隆冬季节,室内亦无取暖设备,屈原却感到闷热烦躁,他踱至窗下,启开窗扇。窗外天色铅灰,空中飘着零零星星的青雪,朔风时大时小,时缓时急,吹进室内,屈原不觉寒冷,倒觉凉爽惬意。阵阵清风吹开了屈原的心扉,使他茅塞顿开,他对监狱中的情况尚不甚了然。
进京后,屈原早闻荆楚贪赃枉法之风极盛,正如后世民谚所说:&ldo;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rdo;诉讼胜败,判罪轻重,全赖行贿之多寡。狱中情形,更是漆黑一团,无罪处死,死罪逍遥者屡见不鲜。这些,屈原只是耳闻,并未实见。欲制定切实可行、完美无缺的《宪令》,必须结合这一现实。为了制《宪令》,为了当今和后世,哪怕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辞。他当机立断地决定:深入圜土,琅??入狱。
除了怀王,谁也不知道这位新关进囹圄铁牢的犯人与左徒屈原有什么关系,只知道他叫成业旺,与关进另外监牢的几个杀人犯同谋。首次出现在牢头狱卒面前的成业旺,不仅披枷戴锁,而且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据说他是从一个郡的监狱转来,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任你酷刑用尽,死活不肯招供,而且把钱财看得比性命还宝贵,宁可皮肉筋骨吃苦,也不肯贿赂官吏和行刑者分文,故而才这般吃苦。从此,屈原杂于囚徒之中,与案犯为伍,自然少不了经常被提审,被严刑逼供,倍尝狱中的千辛万苦,同时也控制了牢内及整个司法系统的斑斑伤痕与累累症结,这里只陈述他在狱中耳闻目睹的点滴事例。
监狱里的条件十分恶劣,地狭人多,人满为患,是这里的主要特征。屈原所在的这间牢房,总共不过一丈多见方,无牖无窗,只有一扇小小的木栅门,但却监押着二百多罪犯。白天犯人们都坐着、站着、占地方小,到了夜晚却成了灾难,彼此相挤,相压,相撂,你枕着我的腿,我躺着他的腰,毫无回旋的余地,屎尿皆闭于其中,与呼吸并饮食之气相混杂,令人难以忍受,故每夜均有窒息者,少则人,多至十几人。这里最怕疾病传染,也最容易传染疾病,每当流行病传染时,患者相继倒地,外运不迭,死者相倚相累,堵塞门户。狱卒命犯人帮忙往外抬死者,常常走着走着便猝然身亡,溘然长逝,令人不寒而栗!……
郢都和全国大大小小的监狱,为何关押的罪犯竟会如此之多?原来,士师、胥吏、狱官、禁卒,均以此谋利,关押的犯人愈多,他们获利愈丰,因而稍有牵连,便千方百计地捉拿监禁,岂能不多!一旦入狱,不问是否有罪,一律给他们戴上手铐脚镣,锁进老监,令其困苦不堪,然后进行敲诈,根据犯人出钱多少,分别对待。出资最多者,不仅可以脱去刑具,还能移至监外板屋居住;一贫如洗,沙粒似的连一滴油水也难挤出者,不仅刑械决不稍宽,还施用种种手段进行折磨,立标准以警其余。同案入狱,主谋和重罪者,出居于外;轻罪和无罪者,反而严刑折磨,遭受非人的待遇。这些人积忧成疾,寝食违节,一旦染病,又无医药,侥幸生活者,百不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