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奔出门外。“温槿!”后面惊慌失措的覃珠和温隽凡追上来,却发现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温槿在外面找了很久。她赶上半山别墅外最后一班地铁,到了城中村外面。然后再凭着记忆走到仓库门口。仓库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她咬着牙,又跑向二号胡同口。二号胡同口的门同样紧紧关着,她站在门前,敲门。铁门被她敲得哗哗作响,无人应答。温槿敲了很久很久的门,直到掌心拍得通红一片,才终于无力垂下了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了下来。她头抵在铁门前,任由自己的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温……温妹子?”朱炎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温槿满脸泪水地转过去,就只看见朱炎愧疚遗憾的神色,他说:“你别敲了。”“靳哥他带着靳超毅走了。”“他去哪里了?”温槿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靳哥没说。”朱炎摸了摸脑袋,沉默半响,开口,“你快回去吧,晚上这里不太安全,你今天不是决赛比完了?拿到保送资格就好好去读中央医科大学吧,靳哥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温槿安静了很久,才说了句“谢谢”。她抬脚从城中村走了出去。从她从半山别墅跑出来的九点,到现在凌晨五点。她坐了三辆公交车,打了两次计程车,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路。南厦市原来这么大。从城中村走到黄飞鸿酒吧,酒吧门口的保安摇摇头说靳桉没有来过这里;她又去到靳奶奶所在的医院,才在护士的口中得到了靳奶奶早就去世了的消息;然后又去到夜市一条街上靳桉曾经打工过的便利店,便利店卷帘门紧闭,上面贴着“门店转让”的贴纸;又去到两人一起去过的图书馆,凌晨时分,图书馆外空无一人;又去到曾经去玩过的游乐园……她把这几个月来和靳桉所有待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那些往昔在这些地方发生过的事、说过的话、少年当时的神情同时一遍又一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最后的最后。早上六点。遥远的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温槿下了计程车,走向前方的废弃工厂。这里不常有人来,但此时工厂外面的地上有一条明显的摩托车轮留下的车印。她记得这里。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靳桉把她带来了这里,和她一起燃放了烟花,两人互相表达了对彼此的心意,靳桉在她额角落下炙热虔诚的轻吻。她给他说曾经梦到过这里,少年笑了笑,说可能是巧合。城郊旷野寂静无人,唯余风声。温槿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走进了废弃工厂内。熹微的天光透过无顶的工厂上方照进来。那个她梦见了很多次的角落,此时静静放着一个纸箱。借着不算明亮的天光,温槿看清了放在纸箱上的东西。一张十多年前的报纸。报纸上,标题写着《南厦大剧院突发混乱——劫匪进入后台偷盗,小女孩失踪》。温槿慢慢拿起报纸,眨了一下眼。“南厦市大剧院于昨日突发□□,一袭歹徒闯进剧院后台盗窃犯罪,顺带掳走一名小女孩,将女孩带至城郊加工厂内企图向其父母索要赎金……”“在警方与热心市民的全力配合与救援下,终于救出小女孩……”温槿看着报纸,一排一排地浏览下去。城中村初见少年时少年晦涩难明的目光、三只莫名其妙向她亲近的金边串串、递给少年薄荷糖时少年的欲言又止、朱炎不止一次提到的“靳哥早就有喜欢的人了”、那颗少年戴在左耳几乎从不离身的黑色耳钉、游乐园假面舞会活动时,少年凑在她耳边所说的那句“看到你的回忆杀~所有伏笔都能揭开啦,俺真的有在前面好多章都埋下了伏笔qvq过往云烟南厦市。???y十几年前。年关时节关门放假的工厂大门被人从外向内推开,几个男人走进来,为首剃着光头的男人的手里还提拉着一个小男孩的衣领。这么冷的天,小男孩只着了件单衣,裸露在外的手指都被冻得发青,嘴唇也近乎白得没有血色,闭着眼,看上去像是昏迷着的。“这男孩怎么处置?”有个男人出声问,开口时天气太冷的缘故,他嘴里吐出阵阵的白色雾气。提着小男孩的光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嗤笑了声:“手脚打断丢出去乞讨,或者肚子掏了把内脏卖出去,靳超毅不是说了让我们随意处置吗?”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昏迷”着的小男孩在听见男人说的话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几个男人走进工厂内,在角落里堆放着的纸箱上坐下来,搓了搓有点寒冷的手。问话的男人愣了一下,倒吸口气:“不是吧,真要这么做……”虽然靳超毅说好了把儿子交出来抵欠他们的十万块,但这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打断手脚或者卖内脏也太残忍了点。“放屁,你他妈还真信?”光头男人哈哈大笑,“我可给你说,那些村里的老光棍可稀罕儿子了,你看这小子身板,再怎么着也能卖个三四十——”他话还没说完,手里逮着的小男孩突然暴起,张嘴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草!”光头男人吃痛,下意识松手,小男孩已经趁着机会从他手下溜走,向着工厂大门的方向跑去。但八九岁小孩的手脚哪有成年男人的手脚长,没一下小男孩就被另外几个男人堵住。小男孩的身高不及他们的腰高,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冻得,脸色苍白一片毫无血色,黑色头发乱糟糟地散在额前,遮住些许眉眼,身板不算强壮,可能是常年营养不良的缘故,还有些瘦弱,单衣勾勒出突出明显的少年骨骼,随着呼吸,肩背正一起一伏着。但一对上男孩眼睛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男人就确认,男孩绝对没有被吓到。那是一双眸色很深的眼睛,凛冽又危险,就像是一头刚出生的狼崽,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敌人,警惕地露出不甚锋锐的稚嫩爪牙。小男孩被他们围在中间,背脊微躬,明显是一个时刻准备暴起反击的准备动作。“滚开。”他冷着脸说。有人嗤笑了声:“滚开?你知不知道你老子早就把你卖给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