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冀丁想起前些日子的星巴克事故,真诚的承认秦尚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切切实实充当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住的不好,吃的惨淡都不能迫使裴冀丁重振旗鼓,浪子回头。凑活一词的底线在裴冀丁这里一再下降,然而再深的峡谷也有触底的那天。
对形象的高要求迫使裴冀丁动了动他十几年来都快生锈的脑子,做出了人生第一笔交易。
顶着一身污渍,裴冀丁走进了旧手机回收店。裴冀丁一向紧赶潮流,手机是最新款的美国货,刚换不久。裴冀丁把手机放在柜台上,店主小哥看了眼,问:“哪出毛病了?这手机可不好修。”
“不修。”裴冀丁打量起店内放得样机,“卖。”
店主警惕地打量他:“这是你的手机不?”
裴冀丁用指纹解锁打开手机说:“放心,不是偷的。最近缺钱,你看着能给多少,再给我一台你们这儿最便宜的智能机。”
店主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智能机,有点老旧,说:“二手的,你要给你一百八,充电器耳机都配。手机壳贴膜另算,手机壳最便宜十五那边选,贴膜十块。”然后拿其裴冀丁开锁的手机开始检查配件。
裴冀丁不知道市场情况,想起项白曾经埋汰他出手是个阔太太,给商家眼里一看就是只肉猪,随便宰的那种。
自觉觉醒了生活技巧的裴二少迎来了他第一次讨价还价:“手机壳贴膜都加上,给个优惠呗。”
店主抬头看了眼裴冀丁,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机子还行,保护的一般,有磨损。给你算两千五。哥们我是看你遇到事了才给你这价钱,那二手机我平常都卖三百的。你要真是非得要优惠。”
小哥下巴抬抬,朝门口指去:“那边,瞧见没,一整棵树,你随便挑一个吧,权当是给哥们你生活加点甜。”
裴冀丁顺着望过去。柜台末端立着好大一颗塑料树,红色的,插满了棒棒糖。
裴冀丁:……
过不去这道坎了还。
裴冀丁最后还是按原价,手机卖了两千五,扣去二百零五,还剩两千二百九十五,出门前顺走了一颗棒棒糖。
裴冀丁这会学聪明了,干啥都精打细算。找了家马马虎虎的民宿,一晚上八十,租一周还打折。
人才市场裴冀丁也去了,工作人员让填简历,裴冀丁在特长学历实习经验上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最后把简历表放回去走了。
辗转几回,过去了天,裴少爷还是一个工作没找着。只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感时伤秋。
这会太阳已经落山了。垂柳下早没了谈恋爱的小情侣,剩几个老大爷,一身白袍打太极。悠悠哉哉,看得裴冀丁觉得自己也要暮年了。
裴冀丁深知自己找不着工作是有原因的,高的他不够格,低的他看不上。
按理说别人白手起家,干啥都愿意,裴冀丁却不。他心里有个标准,说不清到不明,他自己也摸不透。就好像固守最后一点底线,废物归废物,可以说时机未到。但真是去做点端盘子洗碗的工作,就好像他先认了输。
一般这种心态,叫矫情。还有一点隐秘的私心。裴冀丁不想承认,但心底挺过意不去的,他觉得有点对不住秦尚。
后来裴冀丁又去了一次星巴克,说不上什么逻辑。就是想去看看。然而他在店里盯着后台看了三个小时,也没等着那个穿着深绿色围裙的挺拔身影。
问了收银的姑娘,才知道秦尚竟然被解雇了!而且好像还是因为自己!愧疚瞬间席卷了裴冀丁。
对于偷东西被抓这件事,裴冀丁后来想想是有点庆幸。人的道德底线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东西。丢了一次,就好像找不回来了。跨过了那条线,就有什么崩塌了。
裴冀丁挺后怕的。虽说他是个混不吝,但真的违法乱纪的事他还真没干过。飙车找的正规赛道,喝酒后从来不开车,就连去请公主小姐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真的为了几包辣条背上人生污点,说出去真得被人笑死,而秦尚,莫名其妙就充当了那个让他悬崖勒马的正面角色。裴冀丁说是要找回面子,心里却没什么敌意。现在人家因为他被解雇了,他就更是欠了秦尚一笔。
裴冀丁也去过便利店,也没看见秦尚的身影。
害秦尚丢了工作这事没让他抓心挠肝,但时不时就蹦出来刺他一下。
裴冀丁叹口气,走出了小公园。
月亮缓缓升起来,是民宿所在的胡同的唯一光源,这条胡同细窄,人家隔得远,在闹区里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裴冀丁走到一半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条胡同窄,又在老城区,平常住的人也少。裴冀丁这几日晚上回来从没见过有人。这条街的住户都是上了年纪的,七八点就吃了晚饭要睡觉了。
然而此时他租住的那户人家前站了一群人,从背影上看,头发有炸的,有长的,虽然光线很暗,但裴冀丁能看到其中的花红柳绿,比他之前的灰绿色还非主流。
裴冀丁直觉是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了,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自己得罪了谁。他爹自诩正人君子,估计着不会找帮混混来教他做人。
裴冀丁不想惹麻烦,张扬的裴二少最近体会了生活的不易,好不容易找着个能栖身的地,裴冀丁格外珍惜。他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找到他的,但惹不起总躲得起,裴冀丁当即准备转身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