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此间荷花是如何的浪漫,才能吸引少女如此驻足久留。
少女远看水塘,荷花白黄相间,其下带绿。少女近看水塘,花下红鲤游,雾随阴风起。整个池塘尽是数不得的花开盛荣,闻不尽的子香乌有,看不尽的鱼跃浮空。
少女笑说道: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一旁,男子摊开手中的衣服,小心披在那女子身上,温柔回道:嫩碧才平水,圆阴已蔽鱼。
二人相视一笑,望着那湖面碧阳的影子,看出了神。
女子叫只兰,男子叫李元年,两人本是那庆安城中雪鹿书院的学生,在这本该在院中念书的时候,二人相约在这侯凉亭一起看荷花。
李元年贴身问道:“只兰,你可知道荷花有多少种颜色?”
只兰浅浅一笑,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犹豫不决的想要开口,但又只是抿了抿嘴唇,才小声说道:“荷花几种颜色呢?”
貌似是心里是有了答案,但非得要李元年说出来才行,于是瞪大眼睛,无比期待的等待着。
李元年伸手指了指池塘深处,缓缓说道:“荷花开尽,便是群艳相争,但细细想来,她们都是如一的美,所以颜色为一,但也不唯一,是无穷尽的。”
随后又指了指那荷花下的红鲤,轻声说道:“而你便如青荷,我如红鲤,我们是无穷尽里面的唯一的美。”
只兰听完,瞬间红了整张脸,这打情骂俏的油腻话,貌似是喜欢听,但又总觉得怪怪的,于是转身离去,露出了藏匿起来的一丝笑意。
此番目赏荷花,也见到了日出,算是不虚此行,但雪鹿书院有着规定,男女之间不得私自外出,所以,一路上只兰都在念叨着怎么才能躲过那顽固老头的盘问。
李元年则只是傻傻地在一旁笑着,安慰说道:“老先生不懂年轻人的意思,心里执拗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待我好生跟他论道一番,他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那是我师傅,师傅还能不惯着徒弟不成?”
不过,这番话一下来,只兰又是笑脸一红,责怪说道:“那这样一来,我们的事情岂不是就人尽皆知了,你可说过要保密的,现在倒好,做着先斩后奏的事情。”
李元年迅速反驳道:“没有,我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向他们宣布你是我李元年,这雪鹿书院第一人的伊人。”
“哎哟,好好说话不行吗?每次都要说你是雪鹿第一人,那有何用,再说了,我可不比你差多少。”
。。。。。。
李元年确实是雪鹿第一人,同时,这也仅仅只是他在雪鹿书院的名号。李元年三岁入道观,跟着五一道长学习道理,在漫长且艰辛的十七年学习中,融古通今,博览群书,也成为了这五一道观里最为年轻的道长,虽说道观只有寥寥数人,但比起整个地洲来说,也都是位列在前的天才一般的存在。
而因为五一道长属于幽隐道士,在道家里,是那有着高深道术的道人,所以李元年从小学习到了许多普通道观没有的道家知识,随着前人的经验,李元年也踏上了寻找神仙的路途。
“修道得道,在自然中寻找道法,然后步入云上之境,此谓仙途。”
五一闭关前这样对着李元年说道,他告诉李元年,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有何种艰难困苦,有何种不幸和难言之隐,都要始终保留一份对仙途的信任。
于是二十出头的少年李元年,独自行走于江湖之中,听闻雪鹿书院有着许多德望先生,便求知若渴的连夜跑去,在大雪纷飞中,于门外久等一夜。
晨起,那开门的老先生张之德发现在大雪中蹲坐着冷得瑟瑟发抖的李元年,一脸关切问道:“少年何故躺风雪?”
李元年一把摸去脸上的冰雾,红通通的脸上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笑容,鞠躬说道:“晚辈元年,想拜在雪鹿书院学习。”
张之德摸着胡须笑了笑,仔细看了看说道:“元年,你从何处来,又为何来呢?若只是为了读书,这天下书院多的是。”
“晚辈从山中来,读书,也只是为了心中的执念和希望。”
随后张之德将其带回,收入自己门下,正如他对其他书院中的先生所说:“由我引导,此子必成大器。”
在得知李元年的仙途之执念后,张之德并没有什么惊讶,反倒说道:“仙途难寻,如河中采云。但若是有心之人,也许能算得上天命而为,既然你准备好了,那我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
此后二十年里,李元年带着只兰一同游历地洲八方,看尽人间百态,尝尽人间百味,结识了许多仁人志士,认识了许多高官达贵、世家王侯,也在民间与地痞流氓斗智斗勇过,也与乞丐共睡过一个洞口。有过穷苦的时候,也有过富裕的时候,但当李元年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时,只兰对着李元年说道:“寻了半辈子仙途,那你如今知道它在何处了吗?”
李元年看着那街道边啃着脏馍馍的乞丐,缓缓说道:“仙途不在自然,而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