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勒伯尔一个人心烦意乱地在离蒙帕纳斯大道200米远处的一群人中间徘徊着。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广场上有什么事。他一路向站在栏杆边的警察或共和国保安部队战士提出同样的问题,回答也是一样的:自从12点钟栏杆装起来以后,没有人进去过。
主要的大道上交通已经中断了,小路和胡同里的交通也断绝了,屋顶都被置于严密监视之下,车站本身布满保安人员,因为那里有许许多多可以俯视院子的办公室和顶楼。保安人员还爬上了巨大的机车车库的房顶,居高临下地监视着静悄悄的车站月台,那儿的全部火车已在当天下午转移到了圣拉扎尔车站。
警戒区内的每一幢建筑物都经过搜索,上至顶楼,下至地下室,一处不漏。绝大多数房间都空空如也,住户们已去海滨或山上度假。
一句话,&ldo;六月十八日广场&rdo;地区是无缝可入的,正如瓦伦丁局长所说的,&ldo;比耗子的屁眼还要紧密&rdo;。一想起奥弗涅省的那个分局长的这句话,勒伯尔不禁笑了起来。突然间,笑容消失了。瓦伦丁并没有截住豺狼啊,他想。
他穿过小路,凭着他的警察通行证抄近路来到了雷纳街。到处情况都一样,离广场200米以外的道路全部封锁,人群停立在栅栏外面,除了巡逻的保安队员以外,街上空无人迹。
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没有;有人进去吗?没有,先生。他听见车站广场上的乐队正在给乐器调音。他看了看手表,总统在这段时间里随时都会来到的。
他看见广场上人声鼎沸,看见蒙帕纳斯大道上的另一端有一个车队已经闪进&ldo;六月十八日广场&rdo;,看见他们驶进车站广场时,警察们都在敬礼。所有街这边的人都盯住这辆闪闪发光的黑色大轿车;站在栏杆外面的人群,都想往前挤。
他又抬头看看屋顶。小伙子们真不错!屋顶上的监视人员根本不理会他们脚底下的场面,他们俯伏在胸墙上,眼光不停地搜索着街对面的屋脊的窗户,不放过每一个窗户里的微小的动静。
他到了雷纳街的西端,一个年轻的共和国保安部队战士纹丝不动地站在132号附近的铁栏杆旁边。他把证件显示了一下,这个战士站得更挺直了。
&ldo;有人过去吗?&rdo;
&ldo;没有,先生。&rdo;
&ldo;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值班的?&rdo;
&ldo;12点钟,先生,就是开始中断交通的时候。&rdo;
&ldo;没有人从这个口子进去吗?&rdo;
&ldo;没有,先生;对,有一个老年的跛子进去了,他住在那边。&rdo;
&ldo;什么破子?&rdo;
&ldo;一个老头儿,先生,他病得很厉害,他有身份证和残废军人证,住址是雷纳街154号,我只好让他过去。他真的病了,那么热的天气,他还穿着军大衣呢!&rdo;
&ldo;穿军大衣?&rdo;
&ldo;是呀,长长的军大衣,像那些老兵穿的一样,这时候穿大衣也太热了。&rdo;
&ldo;他有什么病?&rdo;
&ldo;我看他一定是太热了,是不是?先生。&rdo;
&ldo;你说他是残废军人,他怎么啦?&rdo;
&ldo;只有一条腿,先生,还拿了根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路。&rdo;
在远远的广场上,歌声已经响起来了。&ldo;前进,祖国的健儿们,光荣的日子来到了……&rdo;人群中有些人也在跟着唱这大家都熟悉的《马赛进行曲》。
&ldo;拐杖?&rdo;勒伯尔自言自语地说,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那个保安部队战士局促不安地望着他。
&ldo;是的,先生。一根拐杖,就像一条腿的人常用的那一种,铝制的……&rdo;
勒伯尔跳了起来,他大声招呼那个战士跟着他向街里冲去。
车队在阳光下进入广场,一辆辆汽车,首尾相接地停在车站门口。就在汽车前面,顺着栏杆站着正准备接受勋章的十位退伍士兵。广场东边是政府官员们和外交界人士,几乎都是深灰色的服装,偶尔有人佩戴着红色的荣誉勋章。
广场的西边是戴着闪亮头盔以及有红色羽毛的共和国警卫队,乐队则站在他们前面。
在车站门前的一辆汽车周围,聚集着一群文职官员和总统府的人员,军乐队继续演奏着《马塞进行曲》。
豺狼抬起枪,眯着眼睛朝广场看去。他选中离他最近的那个退伍军人,也就是将第一个获得授勋的那个人。他是一个身材矮小、体格健壮的男子,站得笔直。他的脑袋清晰地出现在瞄准器里,几乎是一个完整的侧像。几分钟后,这个人面前高出大约一英尺的地方,将出现另一张面孔,傲慢、专横,戴一顶咋叽布的法国军帽,上缀两颗金星。
&ldo;前进,前进,万众一心……&rdo;国歌的最后几个音符消失之后,全场肃静无声。共和国卫队长的吼声在车站广场的上空回荡:&ldo;举枪……致敬!&rdo;戴白手套的手一齐拍击步枪的枪托和弹夹,脚跟一起相碰,发出三次清脆的僻啪声c 围在汽车旁边的人群向两边分开,从中间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形,开始大踏步地走向排成一列的退伍军人。跟在他身后的人群在离那排退伍军人50米远的地方停了步,只有退伍军人事务部长和另一名官员继续跟着他前行。部长将向总统介绍那些退伍军人,而另一名官员则托着一个丝绒垫,上面摆着十枚勋章和十根级带。除开这两个人之外,就只有夏尔&iddot;戴高乐在朝前行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