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眼前这一幕。这确实挺新鲜的,但和他从前的幻觉相比还不算离奇。直到有个声音在脑中开始讲话,他还是什么也没做,反而任其信马由缰了一阵子。即使喝醉,他还是有一种保守的偏见,不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
&ldo;比尔,&rdo;那声音说道,&ldo;请仔细听。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与你联系上,这件事非常重要。&rdo;
比尔对此深表怀疑,现在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ldo;我们在一颗非常遥远的星球上对你讲话。&rdo;那声音继续说道,语气急迫,但很友好,&ldo;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我们交流的人类,所以你一定可以理解我们所说的话。&rdo;
比尔开始有点儿担心了,不过这是从个人方面考虑的,因为他没有办法再去想自己的问题了。他心想,如果你无缘无故听到声音,是不是说明心理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好吧,最好先别那么兴奋。克劳斯博士,要么接受它,要么无视它,他心中自言自语,先接受吧,反正没什么害处。
&ldo;好的。&rdo;他不冷不热地回答,&ldo;请随意,接着说。只要是有趣的事,我就不会在意。&rdo;
那声音停了一会儿,随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心。
&ldo;我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的消息一点儿也不有趣,它事关你们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你必须马上通知你们的政府。&rdo;
&ldo;我听着呢。&rdo;比尔说,&ldo;听起来很适合消磨时间。&rdo;
五百光年之外,飒尔人急切地议论纷纷。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但他们搞不清究竟哪里不对。毫无疑问,他们确实与地球人取得了联系,但对方的反应和他们的预期不大一致。好吧,他们只能作最好的打算,继续说下去。
&ldo;听着,比尔。&rdo;他们说道,&ldo;我们的科学官刚刚发现,你们的太阳即将爆发,就在三天以后‐‐准确地说,是七十四个小时以后。这事已经无法阻止了,但你们没必要惊恐。我们能救你们,只要你照我们说的做。&rdo;
&ldo;接着说。&rdo;比尔回答。这次的幻觉还挺有创造性的。
&ldo;我们可以建造一座星桥‐‐就是一条穿越宇宙空间的隧道,和你眼前这条差不多。哪怕对你们的数学家来说,其中的理论也很复杂,所以我们就不解释了。&rdo;
&ldo;等等!&rdo;比尔抗议道,&ldo;我就是数学家,还他妈是个顶尖的数学家,就算没喝醉也一样。这种事我在科幻杂志里见得多了。我姑且认为你们说的是某种捷径好了,能够穿越高维空间的那种。可这也太老套了吧‐‐爱因斯坦之前就有人提过了。&rdo;
比尔在脑中明显感受到一阵惊喜。
&ldo;没想到你们的科学已经如此先进了。&rdo;飒尔人说,&ldo;但我们没有时间探讨理论上的问题。这才是关键‐‐只要你迈步走进面前的隧道,就会发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星球上。如你所言,这是条&lso;捷径&rso;‐‐能让你瞬间穿越三十七个维度。&rdo;
&ldo;直通你们的世界?&rdo;
&ldo;哦不‐‐你们无法在这儿生存。但在宇宙中,有许多像地球一样的行星,我们会找到适合你们的星球。我们会在地球各地搭建星桥,只要你们走进去就能获救。当然,你们抵达新家园以后,必须重新建立文明,但这是你们唯一的希望。你必须要把这个信息散播出去,告诉你的族人该怎么做。&rdo;
&ldo;我能想象他们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rdo;比尔说,&ldo;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总统?&rdo;
&ldo;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我们交流的人。其他人好像距离更近,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rdo;
&ldo;我来告诉你为什么。&rdo;比尔一边说,一边看着眼前几乎倒空的酒瓶。军方在他身上真是没白花钱。人类的头脑多么不可思议啊!当然了,刚才这番谈话中没出现多少独创性的内容‐‐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就在上周,他刚刚读过一本有关世界末日的小说。至于什么星桥啊,穿越时空的隧道啊,很明显就是一场痴心妄想,全是一个跟火箭打了五年交道的家伙想象出来的。
&ldo;如果太阳爆发,&rdo;比尔突然发问‐‐他想给幻想中的对手来个出其不意,&ldo;那会怎么样?&rdo;
&ldo;哎呀,你们的星球会瞬间熔化。实际上,周围所有行星都会毁灭,包括木星。&rdo;
比尔不得不承认,这个设想还挺壮观的。他放任自己的头脑去自由想象,结果他越是想象,就越喜欢这个想法。
&ldo;亲爱的幻觉啊,&rdo;他惋惜地说道,&ldo;如果我相信你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说吗?&rdo;
&ldo;你必须相信我们!&rdo;一声怒吼跨越几百光年,传到比尔的脑中。
比尔不理它,继续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ldo;我会对你说‐‐这将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大好事!是的,一切苦难会就此终结。从此没有人需要再为苏联人、原子弹和高物价而烦恼了。哦,这可太美妙了!这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东西。谢谢你们专程来告诉我这些,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顺便请把那个什么星桥也带走吧。&rdo;
飒尔星上一片哗然。首席科学官的大脑仿佛一大丛珊瑚,漂浮在充满营养液的容器中,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浅黄色‐‐自从五千年前赞锑尔人大举入侵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至少十五位心理学家精神崩溃,这也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在宇宙物理大学,主计算机存储器中的每个字符都差点清零,还好它及时烧爆了保险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