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普也听见昔拉的叫喊,原来那女人离开是为引开敌人……她是推罗的公主,埃及的王妃,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种事?
“阿努普队长,昔拉王妃……是一个让我心甘情愿卖命给她的贵族。老实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将她当做王妃,对我而言,她更像值得信赖的朋友。”
“晨心小姐……”回忆奈姆的话,阿努普喃喃念出隐藏在心里多年的名字。
很久以前,他也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拥有高贵的身份,拥有过人的能力,拥有王子的宠爱,拥有许多人梦想的一切……但她一点也不傲慢,和她在一起令人感到非常愉快,她和他们,有时像亲密的朋友,有时像重要的家人,唯独不像主仆。但毫无疑问的,她是王族,他们也屈从于她的高贵,只不过那种高贵不是来自王室或者神庙赋予的权势,而是来自她骨子里可怕的震慑力和行动力。他还记得,他们誓言保护她,然而到头来,被保护的却是自己。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腿脚疼痛难忍,放弃努力,狠狠捶打了一下伤口,对自己此刻的无能感到懊恼。
“阿努普。”耳边响起久违的呼唤,抬起头,银色头发的少女向他伸出右手,“把头抬起来,给我站好。你们都是骁勇高贵的战士,没有人可以踩到你们头上。”
凝视那只纤细洁白的手臂,眼前又出现晨心小姐被带走的那一幕。在遭到逮捕的凶险时刻,她不顾自身安危得罪大王子谢纳,只为维护他的尊严,那样的晨心小姐,对他而言不是女主人,是值得交付性命的战友。
他坚决不相信她背叛了埃及,晨心小姐离开后,他也心灰意冷地申请了辞职,塞提陛下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强留他在军队继续任职服役。
他明白先代法老的好意,亲近晨心小姐的士兵被大皇后图雅以及谢纳王子敌视,离开军队的庇护当一名平民只有死路一条,可他还是不愿意,他不想留在这个仇恨晨心小姐的部队里。
“阿努普,我已经尽力了。离开埃及是晨心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仍然坚持她没有背叛,那么,找出证据说服我。”
最后,拉美西斯的激将法令他改变主意,他打消辞职的念头,随萨卡拉远驻亚洲边境,晨心小姐就是在那里失去踪迹,除了监视附属国的动向,打探她的消息是塞特军团的另一个机密任务。
晨心小姐,他们的战争女神,她从不舍弃身边任何一人,即使遭遇最险恶的环境。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回到埃及,回到这片他们一同出生入死守护的土地。
十年了,晨心小姐依旧杳无音信,时间是最有效的遗忘药,当初怀着相同信念的伙伴们逐渐淡忘她的存在,他也……曾经的记忆随着时光流逝开始模糊不清,残存的只剩一份寻找她的习惯。
“对我而言,她更像值得信赖的朋友……”
下属的坦言再一次回响于脑海,如同受到鼓舞,阿努普用硬弓作为支撑,起身艰难移步。找到一个值得为之交付性命的人并不容易,他的信仰已经不复存在,至少,要守住年轻战士们的希望。
拉美西斯站在旷野,收到乌诺的汇报之后,他派出几名士兵假扮成新来的工匠混入工棚,然后耐心等待他们查明可疑状况发出信号,塞内杰卡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却无人举报,工人里一定还潜伏着其他同伙。
“王……”
身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呼喊,转过头,两名卫士架着受伤的阿努普走到他跟前。
“阿努普?出了什么事?”乌诺吃了一惊,阿努普的伤势严重,特别是一双膝盖,由于爬行了一段路程,碎石黄沙嵌进血肉,看得人心惊肉跳。
“混蛋!谁干的!”萨卡拉一个箭步上前,从士兵手中接过得力部下瘫软的身体。阿努普参加过大小战役数十次,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军官,能让他受到如此重创,敌人必定是个厉害角色。
豆大的汗水渗出皮肤,疼痛不断从双腿传来,堪比钻心刺骨,却也令他保持了清醒。阿努普昂起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沙哑出声:“王……快去救昔拉王妃,德尔麦迪那的工匠……被阿克珀卡拉王的亡灵卫兵附身……他们挖掘暗道……逃离你们的监视……为了村子里的女人和小孩,王妃将他们……引回了帝王谷……乌诺队长……萨卡拉将军……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托付……没能保护好她……王妃……很危险……”
拉美西斯青着脸冲进工棚,肩负侦查任务的几名士兵早已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每一个人都被一刀割喉致命,行凶者做得干净利落,确实是职业军人的手法。
一咬牙,拉美西斯迅速跳上一辆战车:“萨卡拉,你留下,以防那些人回到这里!乌诺,跟我来!”
用力一甩缰绳,钉上铜掌的骏马扬起前蹄,犹如一阵旋风飞奔上斜坡,顺着阿努普描述的道路往回赶,很快发现马匹跑过的足迹。足迹一直延伸到藏有墓葬群的峭壁前,亡灵士兵们消失无踪,只剩下坐骑焦躁不安地原地踏步。
拉美西斯跳下战车观察四周环境,一路上除了马蹄印之外,还有女人的凉鞋鞋印,相信昔拉还没有被抓住,最终逃到这里躲入某个洞穴。
会是哪一个呢?天色黑暗,距离太远根本无法看清被忽略掉的蛛丝马迹,他没有去一个个确认的时间,但如果猜测错误,昔拉很可能因为等不到及时救援而丧命。
她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却只能站在这里手足无措!拉美西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些该死的亡灵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昔拉在父王的墓室。”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拉美西斯终于做出决定,现在他只能祈求阿蒙-拉神保佑,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