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依依很想知道,也觉得冯宏达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那位夫人叫林菀玉,”冯宏达开口,往事一提,所有记忆翻滚而来,“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现在嫁到墨州,是墨州太守夫人。”
冯依依坐下,手握上茶盏。原就觉得那夫人气质不凡,这样一提,也的确是。
冯宏达喝一口茶,口中甘苦交融,说不出的滋味“你该叫她一声姨母,她是你母亲的亲姐姐。”
一瞬间,周遭静下来,只剩月辉清冷,草中小虫低鸣。
“姨母?”良久,冯依依轻轻喃语一声。
纵是猜想过林菀玉的身份,可是她从没想到会和她有关。
小时候,母亲告诉她,外祖家在很远的西方,总说等她长大,就带她去外祖家。没说过外祖家到底如何,她也就认为是和冯家差不多的人家。
冯宏达手落在桌沿上,手指微勾“你娘真名叫林菀书,是当初国公府最小的姑娘。你外祖父做过帝师,当年为天下文人之首。”
提起那段往事,冯宏达心情负责。有些对亡妻初遇的美好,又有被当时现实所打压的无奈。
他不过是万千进京闯荡的学子中一个,年轻张扬,想要靠着才华一展抱负。
最开始,冯宏达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有贵人赏识他的才学,请进府中做门客,食有鱼,出有车,十分器重。
不过,这一段冯宏达并未说出,只讲到林菀书。
“那日,我与你娘在京城大佛寺相遇,”冯宏达脸上有了笑,眼中温柔,“她被一群婆子婢子簇拥,是个真正的天之娇女,那样耀眼。”
渐渐,冯宏达脸色变了“只是与她一道来的那个,她的未婚夫实在不算好人。”
当日之事,冯宏达记得清楚,那男人与别的女人寺后面偷欢,正被林菀书抓到欲退亲。
而冯宏达,帮着做了证明。
“老国公爷是个规矩极重的人,满口礼仪道德。不会允许她的女儿跟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在一起。”冯宏达苦笑一声,眉头深深皱起,“还说菀书必须按照原来的婚约,嫁给那个混蛋。”
冯依依攥紧手心,漂亮眼中升起不甘“即便那人如此混账,也要娘依约嫁过去?”
冯宏达摇头“世家大族注重名声,彼此间也是各种利害关系。你娘说是他们疼爱的小女儿,可到最后,还不是当成巩固权势的工具?”
“后来呢?”冯依依问。
“你娘说愿意跟我走,”冯宏达仰脸,至今记得妻子脸上坚定,“她这样勇敢,我必然会将一切豁出去。”
只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国公府怎能允许有女儿私奔之事?
那样,林老公爷的表率面子何在?对着世人说出要守各种规矩,他不允许家里出这种“丑事”。宁愿,把林菀书按照原先约定,嫁人。
林菀书被家里抓回去,冯宏达被打了半死。
后来,冯宏达求了当初收下他的贵人……
“你娘在公府里不吃不喝,本来身子就差,后来一病不起,”这些冯宏达是后来知道的,“再后来,老公爷以断绝关系要挟,逼我和你娘分开。”
冯依依猜到了结局,母亲同国公府断了关系,远离京城,从此跟了父亲。
冯宏达手里的茶已经凉透,整个人沐浴在悲伤中“我总觉得欠你娘许多。”
“不会,”冯依依站去冯宏达身后,双手帮他捏着肩膀,“因为娘,她是愿意的,想和爹在一起。”
世上总是许多无奈,林菀书生在那样的家庭,规矩重,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提醒。到底心里还是有勇气,舍弃那一身荣华富贵,追求自己的幸福。
冯宏达嗓子哽咽,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有他肝肠寸断之时。
就在林菀书决定跟他走的时候,他就心里决定,一辈子为这个女人活,拼力给她最好的。
所以,最后,他才拼死挣脱别人给他套上的束缚,带着林菀书回到扶安,和她有了孩子。
“依依,”冯宏达略有艰难的开口,肩上的拿捏实在让他舍不得,“你要是想见她,就去看看,她住在城中的翠园。”
冯依依手下一顿,虽然从冯宏达口里知道了父母过往,可是有些地方总觉得奇怪。
国公府就那样简单放弃林菀书?冯宏达之后又做了什么?
“林夫人,她来咱家是为了什么?”冯依依问。
冯宏达开始头疼,眉间越发皱紧“说是,想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