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成案对徐沛的声望打击极大,除了徐沛个人希望淮海国资能接手收拾浦成留下来的烂摊子,其他省政府党组成员,都担心此举不慎有可能会导致浦成所产生的危机往整个省国资体系内部蔓延。一旦如此,那对淮海省的整个经济发展形势,都将是致命的重创。徐沛既不能说服省政府内部持统一意见,也不能说服沈淮及淮海国资主动承担责任,而拿到省常委会议上讨论,崔卫平、陈宝齐、戴乐生等人的反对姿态,更是可想而知。“好吧,那你们党组成员先研究研究这事,省里也不着急要答复。”徐沛无奈,只能先这么说。虽说蒋益彬还担任淮海国资董事长兼党组书记的职务,但这件事要没有沈淮积极配合,徐沛心里也清楚,强行将烂摊子塞给淮海国资解决,很可能砸过来的是一个更大的烂摊子。从省政府大楼出来,沈淮没有急着上车,站在停车场边上,点了支烟。也不知道李谷从哪里钻了出来,走过来讨烟抽。“你还是没松口啊。”李谷吐了一口烟,悠悠地说道。“我要怎么松口?”沈淮笑道,“好不容易将浦成案的影响控制住,你就不怕将淮海国资拖进去?”“淮海国资能这么脆弱?”李谷无奈地笑问道。“这次会有多少人捋下来?”沈淮换了个话题问李谷。“省证监局、金融办是窝案,除了非法集资外,浦成参与疆河磷业、潜西农机的重组都有些问题。另外,除了地方上一些官员外,还有就是淮海证券会涉及到丁建国,”李谷惨淡一笑,说道,“这只是初步的结论……”沈淮知道李谷所说的初步结论是指影响不再继续扩大的情况下,牵涉面会控制在这个程度,崔卫平、陈宝齐等胡系官员都还像毒蛇般隐身幕后,绝不会轻视收起将要刺出的毒牙。“赵沫石这人是急功近利了些,民营企业也有天然的缺陷,但浦成集团这些年还是为淮海经济做出了贡献,”李谷拉到沈淮到停车场边上的大树荫下抽烟,说道,“就说浦成这几年来的并购吧,那些多的企业整并到浦成旗下,这些企业之前或多或少在经营上都存在一些问题,不然地方上没有那么容易放手。浦成的整合,不能算成功,但这些企业的经营状况,多少有所改善,至少没有更恶化。虽说浦成现在捅出来的窟窿有些大,但上百亿的并购资金,浦成还是如实支付出去,实实在在的落到地方的口袋手里,用于基建及民生、用于支撑地方经济发展,对改善地方面貌有所贡献,并没有糟蹋掉……”“嗯,一定要给浦成打分,功过折抵,也绝不至于是负数。这个不会因为我跟赵沫石私人关系不投,就去诋毁他。”沈淮笑道。“三家上市公司,过两天就要重新上市交易,不能一直停盘下来。而一旦重新上市交易,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价肯定还会继续下挫。市值缩水一半,甚至像淮海证券那般缩水剩不到四分之一,都有可能,但三家上市公司以及浦成集团在上市公司之外的其他资产,底子其实还在,并没有垮掉,现在就只是缺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啊。”李谷说道。沈淮苦笑道:“钟书记没有两个月就要退了,徐省长也多半接替不了钟书记的位子。整个淮海省都要换天,不要说我没有这个能力,就算姑且得几分信任,你这时候让我站出来力挽狂澜,可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啊?”要没有浦成案,徐沛说不定已经接替钟立岷担任省委书记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淮海省过两个月,局势就会发展天翻地覆的变化。徐沛都未必还能坐稳省长的位子,接替钟立岷的新省委书记多半又是胡系的人,那时候胡系在淮海将一家独大,沈淮这时候哪里可能会因为同情徐沛的处境,再不知死活的往前凑?他现在要考虑是如何应对未来胡系在淮海一家独大的局面。李谷心里轻轻一叹,别人只看到沈淮的嚣张跋扈,却很难揣测他这几年来在计经系跟胡系之间小心翼翼求平衡,为梅钢系求发展空间的心思,要怪也只能怪浦成案让计经系输掉的筹码太多、太多,这其实也叫沈淮及梅钢系失去左右逢源的从容空间。在崔卫平、陈宝齐等人都没有明确表态之前,沈淮的姿态收敛、保守,也仅仅说明沈淮在派系夹缝里更加的从容、成熟。“不是徐省长让我来找你说这一番话的,”李谷说道,“是田书记希望你能为淮海承担更多的责任……”“啊……”沈淮对徐沛绝无同情,没有徐沛的支持,浦成集团这两年是没有可能进行这么激进的并购行动,而徐沛的支持,无谓是不想看到梅钢系、融信系享受淮海经济发展的最大成果,是徐沛他自己输掉计经系在淮海的大好局面,他为何要替徐沛担干系、责任?只是沈淮没有意识到,田家庚书记仍希望他此时能有所作为。沈淮能猜到浦成案在整个计经系内部都造成极大的惊扰,他本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但总是难以忍心辜负田书记对他的期待。“好吧,我回去考虑考虑……”沈淮说道。相泯一笑坐进车里,沈淮一时踌躇,也不知道这事要先找谁商议,经过鸿基长青时,沈淮让司机将车停在渚江大桥上,他推开车门,走上大桥,往桥下眺望。大桥两侧的工地,没有受这段时间持续的高温天气以及浦成案太大的影响,远远看去,林立的塔吊都还在有条不紊的运作。吴海峰坐车也上了大轿,走下来,说道:“小周眼睛尖,刚才在岔道就看到你的车开过去。这么热的天,怎么想到跑大桥来烤一烤?”沈淮没有在徐沛办公室耽搁太多的时间,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炎热的午后,骄阳似火,桥面经受高温炙烤,甚至都因为高低温差的关系,桥面附近的光线都给人些微的扭曲之感。“田书记还是希望我们能承担更多的责任。”沈淮将李谷找他谈话的事,说给吴海峰听。“……”吴海峰也未料到田家庚书记会插手这件事,他们本是打定主意不插入浦成这烂摊子,此时收敛一下、保守一下,是为了更好的应对两个月过后,钟立岷书记退下去之后淮海新的局面。这两年来,梅钢系虽然得到极大的发展,但始终都还在计经系与胡系的夹隙里求平衡,殊为不易。浦成案发,徐沛不能再接替钟立岷担任省委书记了,过段时间甚至都有可能被从省长的职务上调离。到时候胡系在淮海省将一家独大,非从基层崛起的梅钢系所能抗衡。沈淮现在站出来承担更多的责任容易,但两三个月以后呢?当然,吴海峰也知道田家庚对沈淮的影响之大,非是徐沛能及。如果单纯是徐沛希望梅钢系这时候再站出来力挽狂澜,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而田家庚的话应该也代表计经系更上层的意思,总不能让王源总理亲自找沈淮说这番话吧?吴海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淮海电气、东江地产、东江电力、东狮集团等等,都还处在发展阶段,远没到收获的季节,大学城控股承担南湾湖大学科技园的建设,淮海国资就已经承受极大的压力。”沈淮皱着眉头说道。“要是接下去省委省政府能继续坚定不移的支持淮海国资的发展,由淮海国资接手处理浦成留下来的烂摊子,也不能算太大的麻烦。要是淮海国资现在接手浦成这堆烂摊子,个月后,省委省政府对淮海国资的支持力度削弱,甚至在省国资内部给淮海国资竖立竞争对手,甚至分割淮海国资,那就麻烦了……我也想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有些责任却不是我能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