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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两个人，一个善神的圣职者，另一个藏得更好，游荡者吗？他们的痕迹太过明显，肯定没有法师帮忙，大概使用了什么一次性道具来撕开防御。这两个人直奔地下室，比起藏匿更注重速度，看上去目标明确，很清楚自己准备做什么。

这样的组合，肯定不是碰运气的冒险者，或者想偷一把的小贼。

我有了大致的猜想，也因此停下脚步，觉得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最早的痕迹出现在半个小时之前，按照雷歇尔的效率来看，半小时后的现在多半已经尘埃落定，我去不去都一样。我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想了想，还是迈开了脚步。

拐过一个拐角，我便看到了客人之一。雷歇尔实验室外的地板上，趴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少女，她徒劳地捂着巨大的伤口，身后有长达几米的血迹，似乎还想往前爬。

我在这濒死的姑娘身边蹲下，问：&ldo;需要帮忙吗，小姐？&rdo;

她颤抖着扭过头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本以为她二十来岁，等她对我仰起脸，我才意识到这姑娘搞不好还没成年，大概十六七岁，孩子气的脸上满是泪水。那身打扮属于治愈之神的牧师，冒险者队伍中最受欢迎的成员之一，能这么快成为正式牧师，她也算是个优秀人才了吧，可惜了。

牧师姑娘满是血水的手颤巍巍抓住了我的衣角，用力拽着，像抓救命稻糙。她没让我救她，反而一个劲往半开的实验室大门指去。

&ldo;爱德华，还在里面……&rdo;牧师的嘴唇抖得厉害，拼命挤出几个词来，&ldo;救救……！请帮帮……&rdo;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两件事来，一是，她肯定深深爱着门那边的那个爱德华；二是，年轻的牧师肯定没上过战场。

她可能一直生活在神殿当中，每一天都埋首祈祷与学习，从优等生长成正式牧师，日子过得充实而简单。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历险，至少是第一次面对其他智慧生物而非低级魔物的战斗，所以她才会天真地认为，目标以外的人型生物都是能求助的好心人。

这个世界不是这么运转的。

每天都有无数冒险者来来去去，生如烟花，死如尘埃‐‐这还是很好的状况，大部分人的生与死都如同尘埃。这世界精彩又残酷，所有冒险者都知道，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斗中的人不可信任，而接近濒死者的人，除了那些恪守戒律的圣殿骑士与善神牧师外，多半是准备捡漏，最好心的那些也只会提供临终关怀。眼前的牧师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一个在魔王巢穴外好整以暇地问她是否要帮忙的人有多可疑。又或者她只是失血过多，没办法考虑这个。

&ldo;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rdo;我只好跟她解释，&ldo;小姐，你的肺部后面破了个洞，接下来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到二十分钟‐‐会过得非常痛苦，你是否需要我提供快速无痛的死亡？我还会唱治愈之神的悼亡曲，如果你需要的话。&rdo;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理解。片刻后，牧师小姐又挣扎起来。

&ldo;那里！&rdo;她激动地指着门，&ldo;那是……邪恶的黑巫师！必须、必须消灭……呼……罪不可赦的邪魔！&rdo;

要是她的肺还完好无缺，年轻的牧师大概会对我开展慷慨激昂的演讲，用以说明他们正在狩猎的黑巫师多么罪大恶极，让他继续活着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现在长篇演说只剩下破碎的词句，那粗重的喘息声听着就痛，我不太忍心，便捂住了她的嘴。

&ldo;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找雷歇尔。&rdo;我柔声道，牧师小姐用力点头，&ldo;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吗？&rdo;

她慢了半拍才理解我的意思。

牧师小姐看起来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在知道那是谁的情况下依然无动于衷。接着她的脸涨红了，像是回光返照，用力甩开了我的手。

&ldo;你……你们是一伙的？！&rdo;她愤怒地说。

我们不是一伙的，只是暂时同命相连，出于我的性命考虑，无法摆脱雷歇尔罢了。不过这种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为了便于理解，我说：&ldo;算是吧。&rdo;

她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恐惧、痛苦与愤怒卷土重来，淹没了那双年轻的眼睛。她再度开始哭泣，哭得太辛苦，于是我还是给她施加了麻痹创口的法术。

&ldo;怎么会这样呢？&rdo;牧师小姐声音微弱地说，&ldo;你……你能唱圣歌，那你不是邪恶阵营的人啊，为什么？&rdo;

&ldo;是啊，为什么呢。&rdo;我附和道。

&ldo;他是那么坏的魔鬼，那么邪恶……&rdo;她说着，又愤怒起来了，&ldo;帮助这种人！你会下地狱的！你会被他背叛！你们，你们没有好下场……&rdo;

牧师小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眼睛却没有焦点，死亡已经很近，她自己也发现了。接近死亡的恐惧与不甘让善良的牧师也口出恶言，但这种程度的恶语，在我听过的这么多诅咒当中，绵软无力得像孩子话一样。

&ldo;愿你归于治愈之神的羽翼下，主的国中没有伤残与病痛……&rdo;我开始哼起悼亡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