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段之锦停止了动作,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怀中的小人儿,一眼万年,他仿佛就要把她刻在心里,从此富贵繁华,没有奇迹以前,他与她终将无缘。“寒儿,不要忘了我。”段之锦知晓这是奢望,凭着方子墨的手段,他的寒儿不知还能记得他多久。可是,他有他的念想啊!他亲手给她把肚兜戴好,把衣裳穿上,把所有的东西都理正。“我把你完完整整地送过去,但愿,方子墨能对你完完整整地好。”“小脱毛雀,这个人类还是有异种的吧?那段之锦眼看着就要把上官忆寒吃光抹净了,关键时刻竟然止住了。”天蟾笑嘻嘻道。孔雀已经怀有一肚子气了,它撇过头去,一眼也不瞧它。“在真感情面前,情欲又算个啥?锦王爱我主子,至死也不会让她蒙羞,既然要送回去,就一定会完整地送回去。”寝殿开了,所有人都已走光,唯有四大护法站立两旁。护法不愧为护法,每时每刻都知晓自家主子的想法,一直在这儿等着。当他们瞧见段之锦微笑着向他们走来时,无不悲从中来:他们的主子啊,又是在强颜欢笑。他们的主子啊,此生都不会幸福的了。他们的主子啊,要亲手把自己的幸福断送。可是,不送走又有何办法呢?任由上官小姐死去吗?断断不行的啊!这比要了他们主子的命还难段之锦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慢慢着走出寝殿,跨入护法早已准备好的金丝轿。金丝轿稳稳当当地朝皇宫外飞去,四大护法提气跟在旁边呈护卫状态。“什么人?”皇宫门口,一侍卫厉声问道,手中已经提起了长剑。他们不认轿,只认人。四大护法认识,可金丝轿中的人不见就是不能放行。帘子一角被掀开,一身黄袍的段之锦出现在眼前。“皇上!”侍卫跪下,“请皇上恕罪,自古以来,皇上不能轻易出宫!”前护法提剑上前,为这侍卫的胆大妄为已经怒气冲天:都什么时候了,主子已经死去活来,你这里还在整什么幺蛾子?帘子已经被放下,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小前,我回皇宫,你负责把寒儿送去。”黄色身影飘出了轿子,慢悠悠地晃进宫去。四大护法皆不言语。“走吧!再晚些,要来不及了。”左护法催促道。小前的眼里蓄满了泪:“小左,咱们主子不易,这送出去后,主子还会幸福吗?”左护法拍拍他的肩膀:“我知晓,你与主子上官小姐相处时间最多,也最清楚。主子这也是没办法么?走!”望着远去的萧索的黄色背影渐渐模糊,前护法屏退了轿夫,咬牙亲自抬起金丝轿。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主子,你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啊,也是最窝囊的男人吧!四大护法合力抬起金丝轿往城内一处宅院飞去,太阳此时已经露出了半边脸,照得整个大理城金光四溢。就在大理皇宫高处的一角,一身穿黄袍的男子正站在那高高的屋脊上,目视着金丝轿远去的方向。晨风吹动衣袍,吹起他的乌发,他似一动未动。皇宫内,侍卫正手忙脚乱寻找着他们的皇帝。因为——早朝即将开始,而早朝的主儿,他们的皇上却不知去向。“在那儿!”一侍卫眼尖,一抬首望见皇宫最高处屋脊上的黄色身影,连忙大喊。于是,众多侍卫都拼了命往那个方向跑去。一身红衣的段逍遥也飞了过去。就在金丝轿即将消失的时候,黄袍自屋脊上缓缓飘落,众侍卫眼看他就要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都睁大了眼无能为力。一眨眼,红衣飘飘,在半空中拦截了下坠的黄袍,瞬间晃花了大家的眼。段逍遥接住了段之锦,看着已经双目紧闭,了无生机的男子,嘴角的血迹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现出诡异的红色,心里大惊:“蓝瑶,叫蓝瑶!”蓝瑶只身前来,天蟾这回发了狠,不肯再来,还要求蓝瑶带它回家去,回大理城的家去。蓝瑶来到段之锦面前,右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气,朝着段逍遥摇头:“一心求死,无能为力。”她扔下八个字后带着木头和天蟾出宫去了。上官忆寒如今不在宫内,她的木头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段之锦身边?况且,段之锦如今这样子,与上官忆寒脱不了关系,走,才是上上策。当然,孔雀也被天蟾带走了。“孩儿,我苦命的孩儿啊!”皇太后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段之锦面前,瞧见他紧闭的双眼,一白无任何气息的脸,她的心在滴血。“孩儿,是母后不好,一心要求你父皇只对母后一个人好,要求对情忠诚,母后是幸福了,可我苦命的孩儿,你不该,不该学你母后父皇,只肯爱一个女子啊!如今你这样子,叫你母后,可,可怎么活?孩儿,世间情字最苦,不得爱人的情最苦,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你遇上了?”皇太后挺着个大肚子,扑在段之锦身上,拼命摇晃着,那滚圆的肚子在旁人眼里已经如球一般的大,大家都害怕,一不小心,那肚子会崩裂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段恒也是痴傻了,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皇帝的威严,活脱脱一名终将老矣的老父亲。“锦儿,锦儿,你最终还是不肯放过去父皇么?父皇老了,想歇息了,你终究还是将这个摊子留给了你父皇么?”段恒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眸里流出了混浊的泪,悔恨终于侵袭了他。段逍遥上前扶起皇太后:“太后,小锦一定没死,我一定想办法救他,您身体要紧,皇妹妹要紧。”“我的孩儿,锦儿,我的孩儿!你不能丢下娘亲一个人走,最多,娘亲跟你一起走!”皇太后用力挣脱段逍遥的手,往前冲去……正文此生无你,就此别去段逍遥眼疾手快,一股气支撑着他往前一冲,挡在了皇太后前边。只听“砰”的一声响,段逍遥的身子被顶翻在地,顿时他,又倒地不起。“我已经救皇太后的肚子两回了,皇妹妹出世后就给我了吧!”他自言自语道。这声响也惊醒了段恒,把他从痴呆状撞醒了来。他睁眼瞧见他的皇后在求死,吓得冷汗淋漓,连忙跑过去抱住她:“真儿,真儿,你看看,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儿。”此时,皇太后已然晕了过去。“太医!太医!”段恒手忙脚乱,皇太后那么滚圆的肚子,他抱又不敢抱,只得扶住她的半个身子,一动不敢动。她的身子下方,血水正慢慢流出,转眼就浸湿了半边袍子,那纯白的棉布染上了红色后显得愈加纯粹,瞧在旁人眼里是鲜艳夺目。火红的花染进段恒的眼,染得他的眼球也变成了红色。“老天爷!难道你要亡我吗?”段恒仰天长啸。“轰隆!”天空里无端地响起了闷雷,接着,是一道闪电杀来,整个皇宫被乌云笼罩了。正在等待早朝的大臣们惊恐万状:“这是大理百年来从未出现的灾祸啊!”“大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暴雨,是老天爷对咱们大理不满了吧!”“不对,是对新皇帝不满!”议论纷纷的大臣们一起朝着段之锦所在之地聚来。等到了眼前一看,新皇帝躺在那儿人事不省,老皇帝半坐着呈半痴呆,皇太后躺着昏迷不醒,身下一摊血水。“这,这……”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惊得直喊:“皇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人应答。段恒眼里心里都是怀里的妻子,躺着的他的儿子。一个正危在旦夕,一个已经毫无气息。他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唯愿他的妻儿安好,他的未出世的女儿安好,这大理朝堂又关他何事!因而,他一声不吭等着太医诊治。几名太医赶来,分头给皇太后和皇上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