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在下秦宁。&rdo;燕秦宁抱拳,樊子回向里让了一些,燕秦宁挨着他坐下,两人顾自把酒言欢攀谈起来,谈的都是天下大势,我一向不喜时局纷争,除为生活所迫,不得已了解一些局势动荡,只喜听些宫闱秘事江湖奇谈,找些乐子,是了,我骨子里到底是个俗人,哪里能与这二位相提并论,樊子回肤白貌美,燕秦宁铁骨阳刚,我在对面坐着,颇有一种局外人的局促。不知怎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索性捉起眼前的酒杯,一杯杯灌酒,我酒量就那么一点,不大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醉梦中燕秦宁不见了,带着雨后新叶清香的怀抱,是我受伤那夜樊子回抱着我,走得很慢很轻,像是生怕加重我身上的伤,只是声音与那夜不同,颇为温和半劝半哄:&ldo;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rdo;对,都怪你,谁叫你让燕秦宁坐在你身边,谁让你只管和他花天酒地把我晾在一边,都是你不好……
不知睡了多久,我头疼的厉害,想喝凉水,酒劲儿还未全消,我挣扎爬起已是入了夜,樊子回坐在中堂的桌前,桌上放着三四个酒坛,一只手撑着头小憩,脸颊泛着我从未见过的红晕,似是有些醉了,虽然我酒量不好,可燕秦宁能喝啊!看来今日喝的甚是尽兴,以至于人家都走了樊子回仍然兴致未消。我粗暴地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坛,空的,全是空的!感受到我的动作,他悠悠转醒,抬眸面泛桃花,眼神迷离,秋水般的眸子仿佛梨花带雨,嗜着令人心疼的殇情,第一次见到如此柔情的樊子回,我心里痒痒的泛起想拥他入怀的冲动,只是想到如此情形都只是因为今日遇见了燕秦宁,看来小太子不见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就像打翻了五十年窖藏的老陈醋,心就隐隐作痛地酸了,行啊,樊子回,果然能喝,这个酒量是看不上我这两把刷子。
&ldo;看来你与那秦宁甚是投缘啊!嗝!&rdo;
阴阳怪气的话不受控制地就从我嘴里冒了出来,情绪一激动,就打起了酒嗝。
樊子回轻揉太阳穴,柔声道:&ldo;昱之,你还好吧,头疼不疼,要不要……&rdo;
&ldo;子回兄嗝!今日只怕与那秦宁兄弟是相见恨晚,只是人家可不止拿你当兄弟,他存的什么心,恐怕你是当局者…嗝!迷。&rdo;
都有了你的秦宁兄弟,何必再来关心我有没有如何?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几欲化一丝风微不可闻,&ldo;当局者迷吗?&rdo;下一秒,我手腕一紧,倒在他怀里,他俯身压上我的唇,不给我留丝毫反应的余地,他的唇不可思议的柔软,带着他身上清淡的雨后新叶的味道和花雕酒的香醇,我下意识两手抓住他的前襟,贪恋他唇上的味道,一时松懈,他的舌长驱直入,辗转间我的呼吸局促起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触电般流转于四肢百骸,他的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第五章
抬首对视,他眼波似水雾气萦绕,我也意乱情迷,他拎起我按到床上,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欺身狠狠吻上,纠缠,一手探入我的衣襟,他的吻从唇畔到耳侧,沿颈侧向下,我只觉酥麻无力,环着他的颈项任由他摆布,皇天在上,我承认我绝对没有一丝抗拒的感觉,原来是我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我早已浑身发烫如火中烧,他伸手抚上我腰侧……
敲门声突然刺耳地响起,不胜其烦,小二扯着鸭子般的嗓音喊:&ldo;客官,樊公子吩咐给您的洗澡水烧好了,小的给您送进来吧。&rdo;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樊子回撑起身喘息,半晌后一掌拍在我身侧,似乎有木质碎裂的声音,他垂下眼帘闭目调息,起身披上外袍,留了句你好好休息,越窗而出。
我只好胡乱穿了衣服,整了整襟袍才开门,小二麻利地将浴桶抬进来摆好屏风,又麻利地退出屋外。我去了刚穿起的衣服进浴桶,妈的,劳资□□未平,又泡进这微热的汤水,有如置身热锅,这是要磨死劳资的节奏吗?
我直泡到洗澡水渐凉才慢慢平息,低头指腹轻压上胸前的一朵桃红,手指轻颤,他吻过的痕迹,隐隐还透着他的温存,他的吻霸道得像在宣战,且用兵神速出奇制胜,我措手不及,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击之力。
我更衣躺回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能睡得着我才是个人才好吧,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樊子回吗?那个人是小爷我吗?辗转反侧胡思乱想,想到最后,我终于老实了,是了,我承认,我喜欢樊子回,而且早在初见时就不自觉的动了心,我重伤初愈时本可以离开,至少不再承他恩惠,可我却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赖着他的一颦一笑,赖着他能陪着我,赖着他不问缘由的照抚,赖着他不经意间待我的好。
既然我们之间都已经如此了,樊子回,我此生若是没有你,只怕是废人一个了,就让我赖你一辈子吧……
翌日,艳阳暖照,万里无云,微风徐徐送来植物的芬芳和阵阵鸟鸣,我顶着铁色的黑眼圈起身,完全沉浸在粉色的泡泡里乐不思蜀了一夜,早上叫小二将早餐备得丰盛些,我料想他可能会来。
樊子回,樊子回,樊子回……
在我拿筷子敲着桌面,默默将这三个字念了第三千七百五十六回的时候,他终于推门而入,仍是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神色有些疲惫,看来昨夜睡眠质量明显没有比我好多少,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ldo;子回……兄,&rdo;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最后一个字加上了,&ldo;还未用过早膳吧,我吩咐小二再将饭热一热,快来坐。&rdo;
樊子回动作有些僵硬迟疑,还是坐了下来,却未曾看我,我想原来他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一时相对无言……就当我以为我们要一直这样沉默地坐下去,我想到这样也好,心系此人能如此静静相对何其不易这时候,他却开了口&ldo;那个……昨夜我……&rdo;
我嗜着慈母般的微笑静静地倾听,又是一阵沉默,我想他是难以开口的,换了小爷我这种没脸没皮的都不好意思,何况平日里傲如竹梅的他,我正想着我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的,尽量表现自然绝不让他难堪,却听他道:&ldo;昱之,昨夜是为兄酒后失德,冒犯了……&rdo;
&ldo;我知道,&rdo;听出不对我嘴皮子先脑子一步,打断了樊子回的话,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我绝不想听,&ldo;我明白,子回兄不必多言,自家兄弟,何来冒犯。&rdo;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只这笑中是十二分的苦涩,&ldo;我们之间,还是照旧。&rdo;
他身形松了松,似是叹了口气,只是垂着眼仍未看我,我也终未看清他那时的表情,然后他起身告辞离去。
我耳朵嗡嗡作响,如受五雷轰顶,愣怔着许久未动,似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我的心应该差不多碎成了渣吧。我沉沉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樊子回,你心中既没有我,又何必这般待我,让我心存侥幸,觉得幸福触手可及。
人若倒霉惯了,凡事总是容易先往坏处想,比如樊子回于我,自他救我,我便先怀疑他的动机,酒后的事,我虽然被心中的爱恋遮瞎了双眼,可潜意识里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樊子回的反常都是自见了燕秦宁开始的,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只是有些东西,尽管可以预见,却不可避免地心痛,总是怀着侥幸的奢望,这便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