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饭店的墙用的是最好的隔音材料。将他们不堪入耳的争吵隔绝在外,将她难以启齿的自尊心隔绝在外,也将窗外的瓢泼大雨隔绝在外。孟温棠寸步难行,只好等在屋檐下,心里祈求着雨赶紧停。正痛苦不堪的时候,父亲又发短信来,让她再转五百块钱。孟温棠决定不再忍气吞声,回拨了电话。“喂。”电话那头怯怯懦懦地应着,“你表姐这个月刚出月子办满月酒,各家都出五百块。你…”电话里一时沉默,意识到什么,父亲不再往下说了。“表姐家不是早在你找她们借钱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吗?断绝关系的亲戚,还要给她包礼金吗?”被女儿轻易看穿了小把戏,父亲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一时噎住了。“我每个月给你打三千块钱。一个人住在老家三千块钱为什么不够?”孟温棠走出屋檐,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雨势总不见小。她抽了抽鼻子,不让自己掉眼泪。“爸,我这里下雨了。我没有带伞。怎么办,外面好冷,我好想回家。”“你找我要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源源不断的钱,你的女儿是吃了多少苦赚来的?有没有吃不饱?有没有穿不暖?”父亲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你记得出门带伞,不要淋湿了。”孟温棠自嘲地笑了几声,挂断电话。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徐闻柝听到这里。他不适合出现在这,为她徒增难堪。于是转过身去,走回廊亭。孟温棠等在屋檐下,身后有门童小跑着跑向她,往怀里塞了一把伞。“小姐,看您在这等了很久,这把伞借给您。”孟温棠说了声谢谢,“哗”的一声撑开伞,踩进泥泞的雨水里。离群四哪有什么猫,只不过都是借口。孟温棠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室内一片阴沉,不见活物,雨水顺着伞檐淌了满地。后来爸爸没再打电话过来,她始终狠不下心,转了五百给他。没了紧箍咒一般的念叨,孟温棠就像从水里浮上来,终于能大口呼吸。却知道这只是一时的。算了,生闷气有什么用呢?不如想点开心的事。孟温棠打开手机备忘录,删去最顶上的一串数字。又还完了一笔款。妈妈治病借的钱就剩下一万三了。还完债,剩下的日子总算能是自己的。又出神想起徐闻柝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晚不会出尽风头,做这个人傻钱多的阔少爷。真傻,他们有钱人都傻。孟温棠想。一时间陷入回忆。高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场考试,孟温棠考的很差。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徐闻柝很早就发现了,孟温棠和他在一起时总心不在焉。从食堂回来的路上,一路都在发呆。“徐闻柝,用了你的解题大法,我的数学第一次步入及格了!”薛凯在讲台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自己的试卷,扬着试卷跑向他。薛凯的成绩一向很差,考前用一星期的早饭贿赂徐闻柝临时突击,才难得及格。考出点好成绩就沾沾自喜,他怕是忘了当初怎么抱着徐闻柝的胳膊求他:“闻柝,好闻柝。你就救我这一次吧,我妈说我要是再考这点分数她就要把我的ps机收走了。”徐闻柝皱着眉,比了个口型,朝他指了指趴在课桌上的孟温棠。薛凯这才噤了声,悄声问。“她怎么了?”两人都搞不懂孟温棠是不是哭了,手忙脚乱想着怎么哄她。告诉她只是一场考试,不需要这么上心,下次努力点就好?不行不行,万一她这次努力了呢?这理由突出不了对同学的关爱之情。你学我的,就说薛凯这次只是突击一下就考的这么高的分数。你这么有慧根的一个人,下次一定能考的更好。徐闻柝朝他翻了个白眼,安慰人都不带夸自己。薛凯趴在桌子上听她的动静。听了半天,朝徐闻柝摇摇头。由于表情太过悲壮,徐闻柝以为孟温棠哭的很惨烈。孟温棠刚抬起头,就和薛凯的脑袋撞在一起。“啊!”孟温棠痛苦地捂着脑袋。薛凯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薛凯你干嘛?”“孟温棠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薛凯伸手就要看她的伤势,被孟温棠一把挥开。徐闻柝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终于知道为什么薛凯追了一学期都没约上段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