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来传凤衔辇已备好,昭柔公主昂着头从娴枝身边走过。
她一直维持着弓身俯首的姿势,胳膊和腰都僵硬发酸,直到身边再无别人,白鸢才将她扶起,下了船。
这么一番折腾,太阳已经西斜,湖边人纷纷备马上岸,也有的去赶赴下一场。
娴枝觉得自己的心沉得厉害,即使今日的美景看得还未尽兴,也无心再在此流连。
浸水后又吹了风,她只觉得浑身无力。
刚想离开,就听见背后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是周蔓菁。
他一头一脸的汗,慌张勒马停住,问她:“我听说你的船被撞翻了,赶紧抛下营里的事赶来了,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娴枝摇摇头,想答没有,可身体不听使唤,偏偏在这时脚下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周蔓青赶忙扶住她,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声音慌得发抖:“你怎么了?车呢?上车!带她去医馆!”
另一边,柳影掩映下,骥风望着周将军将那道纤纤身影抱上马车,再看一眼自家主子绷紧的侧脸,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二公子,您说刚才您非要进去干嘛呀,唉。”
这可是公主的大驾,公子担心那个贺娴枝他理解,可万一得罪了公主,可怎么办?
今日倒是没惹怒公主,却听见了这个女子说出的那番话,这简直是将公子的心意放在脚底下踩吧踩吧碾碎了!就算公子不伤心,他都要为公子鸣不平!
花了那么多心思,得来一句“半点情意都无”,哪个男子受得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出口抱怨:“还有这个贺娘子也真是的,简直没有心,天底下漂亮女人果然都……”他意识到公子还在,慌忙噤了声。
满彧收回目光,置若罔闻地转身,走向不远处候着他的车驾。
抬步的瞬间,袖中有什么东西扑簌落进了草丛。
骥风赶忙去捡,刚弯下腰,却被叫住了。
“不必捡,”满彧没有回头,字句平淡,“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
娴枝从赋芳湖回去后,发了整整两天两夜的高烧。
没有她在,铺子自然也暂时关了门。柳娘一边埋怨着怎么落水就生病这么娇气,一边忙前忙后地照顾,也跟着两晚没合眼。
整个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医师都来看过了,说是她身子本就娇弱,在这时节受了凉,心悸加上寒气侵入,可真了不得,等于在鬼门关徘徊,须得日日进食药汤有人守着,否则定然凶多吉少。
娴枝昏昏沉沉地睡着,梦中无数碎片反复纠缠。
最多出现的是寒烟。
寒烟有时候捧着她的脸蛋笑,问她娘亲好还是爹爹好,有时候又凶神恶煞,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戳着她脑袋,让她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还会梦到三年前那个晚上。滚烫有力的男子身躯覆上来,那人紧紧扣着她手腕,在她耳边亲吻,用沙哑的声音低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娴枝发热昏迷的这三天,一直在沉梦中紧紧皱着眉头,没有片刻清醒。
连医师都只能拱手赔罪:“这位娘子的病实在来得太急,老朽已经尽力。如果她自己扛不过来,这一晚再不醒,那便真……回天乏术。”
柳娘听到这一番话,几乎腿软得站不住,抓着老医师的袖子哀求,“你要救救她呀!那个周将军有很多钱呢,他会给你们报酬的,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白鸢叹一口气,无奈地将她拽过来,“你冷静些,周将军已经将全城最好的医师都请过来了,他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那日来湖边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