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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脚步声响起，陈妈妈手里拿着几件孩子的衣裳进来，燕娥急忙起身去接过那几件衣裳，看了看针线，十分的细密，笑道：&ldo;妈妈这是给谁做的，怎么这么细密？&rdo;陈妈妈已经上前抱起孩子，动手替她解起衣裳来，嘴里就答道：&ldo;这还是你姑姑少时的，我本来留着她生了小哥儿好做百纳衣的，到现在都没成。&rdo;

说着把衣衫拿过来在孩子身上比划，嘴里叹道：&ldo;倒便宜了你。&rdo;孩子虽小，却也是喜欢穿新衣衫的，刘如蕴童时的衣裳虽说旧了些，那料子和针线都是上好的，穿上之后，孩子的手在衣衫上摸了又摸。

刘如蕴见她这样一幅着人疼的样子，别说柳家遣人来寻，连珠儿都不见踪影，索性逗着她玩了起来，知道她叫招弟，却不是柳大娘子亲生的，是柳家族里没了爹娘的孤儿，被柳大娘子的公婆要了过来，起个名字叫招弟，也好带个孩子来的意思。

只是要来也有了两年，柳大娘子的肚子还是毫无消息，等到知道丈夫在南京另娶一房的消息，柳大娘子带着她就来到南京，吵闹起来。

刘如蕴见招弟讲的时候，脸上不悲不喜，想起闺中时候，常听母亲叹息，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想来招弟日后也会似柳大娘子一般，心里不知怎么突然不好受起来，见她脸上有疲乏之色，命小婉把她带下去歇息。

燕娥的书早被抛在一边，刘如蕴抬头看着她，见她脸上也有悲戚之色，还没说话，燕娥就已经开口道：&ldo;我本来以为，有父却似无父已经够可怜了，谁知还有衣食不周的，难道说身为女子，命就可怜了吗？&rdo;

这个，刘如蕴只是叹息，胸口又是一阵阵的闷疼，这世上，对女子的束缚多了许多，就拿这流言来说，谁不是羡王二爷艳福不浅，而骂自己水性杨花，是狐媚子样的人呢？

门帘被掀了起来，进来的是珠儿，她满脸疲惫，坐到刘如蕴身边，接了小婉递上来的茶喝了两口才道：&ldo;姐姐，真是累死我了，没想到男子家另讨一房，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rdo;

说完就见燕娥在旁边，忙闭了口不说，又问道：&ldo;姐姐，柳家的孩子可安置好了，大娘子还问起呢。&rdo;小婉已经开口道：&ldo;柳家姑娘在厢房里睡着了，要不要奴婢把她叫醒？&rdo;

珠儿嗯了一声，对刘如蕴道：&ldo;姐姐，现在瞧来，这孩子，只怕也是。&rdo;说话时候，小婉已经抱着孩子过来，珠儿接过，起身道：&ldo;姐姐，你早些安置吧，我把她送回去也就歇着了。&rdo;说完就走了出去，仿佛还能听到她话里的叹息。

燕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刘如蕴道：&ldo;姑姑，侄女也去歇着了。&rdo;刘如蕴嗯了一声，拿起燕娥方才玩弄的东西，原来是王太太送的荷包，刘如蕴本是笼在袖子里的，回来时候嫌太重拿出来顺手撂在那里了，想来燕娥是看上面的绣活鲜亮，拿来玩的。

刘如蕴打开荷包，里面不过放了几锭小元宝，铸的花样都是些马上升官之类，就跟过年节时候送孩子玩的东西一样，刘如蕴刚想把荷包结起来，孩子？难道在王太太眼里自己就和孩子一样？刘如蕴笑笑，罢了，想这些做什么，收拾睡觉吧。

到了第二天，刚用过午饭，珠儿笑吟吟的引着柳大娘子进来，柳大娘子手里牵着招弟，怀里还抱着个小包袱，瞧见刘如蕴就连福了几福：&ldo;昨日是我不好，惊扰了邻舍不说，还累的奶奶照管这孩子。&rdo;说着一推招弟，招弟就跪地磕头，刘如蕴拉起她：&ldo;这使不得，大娘子还请坐下说话。&rdo;

柳大娘子又谦虚一下，这才坐了下来，把那个小包袱送上，面上有些腼腆的道：&ldo;这是昨日奶奶替招弟换的衣裳，刚送过去，就吓到我了，这么贵重的料子，怎能穿在她的身上，让她脱了下来，浆洗干净，今日日头好，干的倒也快，一起送了过来。&rdo;说着把小包袱送上来，刘如蕴也没打开包袱，只是抚一抚，再瞧瞧她的打扮，笑道：&ldo;这不值什么，怎么就劳烦大娘子送过来呢。&rdo;说着就叫小婉：&ldo;再拿两匹料子过来，做了表礼。&rdo;

柳大娘子本来是坐在那里喝茶的，听到刘如蕴一出手就是两匹料子，忙站起来双手乱摇摆：&ldo;这使不得，初次见面怎好收这么贵重的礼。&rdo;刘如蕴淡淡一笑：&ldo;大家都是邻舍，我素日都不爱出门的，难得见次面，你就收着罢。&rdo;

说话时候，小婉已经把料子取了出来，柳大娘子一看那料子就觉眼前一亮，那颜色虽说平常，那花样可是自己没见过的，接在手里，那种顺滑的感觉也是从来没有的，不由更忐忑了：&ldo;这怎么好，这东西怎么也要几十两银子，送我这个，岂不是折福？&rdo;

刘如蕴不由叹息，柳掌柜新娶的那个虽没见过几次，每次却都是穿绸着缎，满头珠翠的，那似柳大娘子一样，头上光秃秃的，身上全是布衣，虽收拾的干净，看在男人眼里自然分出个高低来。

珠儿是明白的，忙笑道：&ldo;柳嫂子，你就收了罢，现在柳掌柜的生意得法，你穿绸着缎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这不过两匹缎子而已，有什么消受不起的？&rdo;说着把料子往柳大娘子手里就塞，柳大娘子满脸通红，谢了又谢，说了几句就告辞了，刘如蕴又拿出几个小元宝塞到招弟手上，让她拿去玩，这次柳大娘子也醒过味来，知道这是刘如蕴给她长脸，没再推辞，只是让招弟给刘如蕴磕头道谢。

等她们走了，珠儿才叹道：&ldo;这柳嫂子，昨日看起来那么泼辣，一被说了，原来也是可怜人。&rdo;可怜人？刘如蕴想起昨夜燕娥说的话，这普天之下，谁不可怜？

珠儿说完那句，不由想起昨日去劝架时候，蕊娘抢白自己的那几句话，不由叹道：&ldo;那个蕊娘，平日也有来往的，我一直当她是个好人，谁知昨日竟然那样。&rdo;刘如蕴端过茶喝了一口，那茶泡的太久，已经失去味了，刘如蕴把茶放下，叹道：&ldo;衣不如新，人不若旧，这是古语，现时的人已经是只闻新人笑了。&rdo;

珠儿听了这话，笑道：&ldo;是呢，姑娘，我前几日听人家说，潘大奶奶有身孕了，还有人在说，陈姨娘日子极不好过。&rdo;刘如蕴白她一眼：&ldo;我瞧你现时是和人应酬多了，也学的三姑六婆一样，别人过的好坏和我有什么关系。&rdo;

珠儿忙笑笑：&ldo;是呢，姐姐历来是不放在心上的。&rdo;一个丫鬟匆匆进来，面上还有些奇怪的颜色：&ldo;奶奶，有人要求见邱姑娘。&rdo;

邱姑娘，燕娥？这是谁要找她？刘如蕴和珠儿对看了一眼，丫鬟也觉得十分奇怪，燕娥自来到这里，就算刘家送东西过来，都是找刘如蕴，邱梭也曾来探过她，却也不过是先见吴严，然后再把燕娥请出去，那个要见燕娥的，瞧来也不是什么富人家派出来的。

刘如蕴已经让小婉请燕娥出来了，燕娥出来听的有人要来瞧她，皱眉道：&ldo;就算是有人求见，也要先见过长辈再说，我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怎能随便见人。&rdo;刘如蕴点头，对丫鬟道：&ldo;先让来人进来。&rdo;

来人是个老妈模样的，进了屋看上面坐的是两个奶奶打扮的，未免要趴在地上磕头行礼，行礼起来眼睛四转看了看，见里面的摆设不过平常，并不似自己家里那般富丽堂皇，心里不由蔑视的想，看来说刘家豪富不过也只是说说，瞧着摆设就知道了。

面上还是恭敬的道：&ldo;老奴是楚家的，家老爷和太太知道邱氏表姑娘的师傅出门去了，把邱氏表姑娘送在奶奶这里，特意遣老奴来把表姑娘接回楚家去。&rdo;楚家的，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珠儿看向刘如蕴。

刘如蕴想了半日才想起来，这楚家，不就是燕娥的外祖家？想起楚氏遭遇，刘如蕴不由一阵厌恶，虽说楚氏软弱，这楚家也不为女儿出一出头，还任由燕娥受邱奶奶的折磨，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想到这里，刘如蕴皱眉道：&ldo;楚家，难道就是侄女的外祖家？素来都没听说过有来往的，怎么无端的就要接了去？&rdo;

老妈听的刘如蕴说出自家主人的根底，刚笑着点头，听到后面那句，不由道：&ldo;怎么说表姑娘和楚家也是至亲，哪有个没过门的姑娘就在婆家住着的理，接了去也是正经道理。&rdo;

第32章

没想到这老妈子，嘴还挺利索的，珠儿刚想说话，刘如蕴已经笑道：&ldo;论理呢，这没过门的姑娘是不该在婆家住着，只是邱姑娘的事情，整个南京城都知道的，当日但凡有个依靠，也不会让师傅带走。&rdo;

说到依靠的时候，刘如蕴的眼像刀一样，往老妈子脸上剜了一剜，老妈子呆了一呆，她是楚家的管家婆子，也见过些世面的，听刘如蕴这话里的意思不善，开口又道：&ldo;奶奶这话说的，邱家那头，表姑娘有父有母，父母都不管了，还有这边的舅父舅母，怎么就没有依靠呢？再怎么着。&rdo;

老妈抬头看着刘如蕴，眼里有些轻蔑：&ldo;奶奶也和表姑娘无亲无故。&rdo;刘如蕴皱了皱眉，正想说话，不料那老妈说的得意了，竟又冒出这么一句：&ldo;再说了，两位虽称奶奶，却一个是丫鬟出身，一个事风评不好的寡妇，谁能知道表姑娘在这里，会不会被带坏？&rdo;

珠儿没料到这老妈竟然这样，刘如蕴手里的荷包带子都快被扯了下来，老妈正说的得意，不料突然哎呀叫了一声，身子矮了半截，原来是面上挨了一掌，打人的却不是在屋里的，而是珍儿，她身后还跟着陈妈妈。

看见是她出现，刘如蕴不由皱一皱眉，陈妈妈上前行个礼道：&ldo;姑娘，大奶奶命宋嫂子来瞧姑娘。&rdo;珍儿放下打人的手，若无其事的含笑上前，先行一礼：&ldo;姑娘好，今早奶奶见外面有新下来的葡萄，特意命小的带来给姑娘。&rdo;

刘如蕴不由愣了一下：&ldo;这时节就有葡萄了，也真是新鲜。&rdo;珍儿一笑：&ldo;可不是呢，听的是刚传起来的新法子，用原来窖菜的暖棚子把葡萄苗移进去，比常人法子养出来的葡萄早了两个月上市呢，就是贵了些。&rdo;

说话时候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婉，老妈子见珍儿打了她，一不赔礼，二不说话，只是在那里顾着和刘如蕴说话，张开大嘴哇的哭了起来：&ldo;这样人家，可是什么样的好人家？主不似主，奴不似奴的，表姑娘嫁进这样人家来，可是命苦。&rdo;

她本来是被珍儿打的坐在地上的，此时也不起来，横竖那水磨青石砖的地擦的干干净净，边撒泼的哭，边把哭出来的眼泪就往地上磨。

小婉手里捧着盆葡萄进来，见老妈子把那块地弄的肮肮脏脏，不由皱眉，小姑娘家爱干净是肯定的，匆匆放下葡萄，就对老妈子道：&ldo;这位妈妈，你要哭，也请站起来些，怎么把这地下都弄的如此肮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