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觉得葛太太很有意思,&rdo;我尽量地拖长我们的谈话。&ldo;可惜我昨天不在,要不然可以见到她。她问完话以后,有没有在这里逗留?&rdo;
&ldo;有,她没有马上走,要不是佣人来告诉我有客人来访,她逗留的时间恐怕会更久一点,那个客人是来问我男爵什么时候到家。她等客人走后,马上告诉我她要走了,还希望我不要告诉男爵她来过。要我向我的主人撒谎,你说是不是很叫我为难?&rdo;
这就奇怪了,柏西尔男爵在凌雾堡明明告诉我们,他和葛太太的关系有多好多好。既然那么好,她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ldo;或许她不愿意男爵操心。她有没有谈到她女儿的事?&rdo;
&ldo;没有。倒是问了不少有关男爵的情况,问他的新婚夫人是谁,问他们上哪儿去度蜜月?新婚夫人是不是很漂亮、温柔等等。最后她告诉我,她对女儿已经死心了。&rdo;
小狗死了。
2
六月十五日
因他们的抵达而引起的骚动渐渐平静。萝娜已经回来两天了。
当你和家人或是最好的朋友分开后,一个出国,一个留在家里。两个人再次见面,难免有点生涩,一个带回外面世界的新鲜、刺激,一个则一成不变依然故我。两个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打破这份隔阂。
她发现我没变,我发现她变了。
不论是外表或个性,她都变了。至少我认为她比以前丑了,不了解她的人恐怕会说她比以前气色更红润,体态比以前更健美。可是当我看到她时,我就发现她已不是从前弱不禁风的纤柔可人的费小姐,她已变成柏西尔夫人了。从前她是那么的娇柔、细嫩,她的妩媚是无法形容的。如今这份气质似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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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答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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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点改变就是她的态度,这点我倒是心里有所准备,由她的信中,我已窥知一二。当我开口问及她的婚姻快乐与否时,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口。
&ldo;玛丽,只要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比较好过一点,如果我们对这桩婚事认命了,接受它,那我们也会比较快乐一点。为了我,为了我的丈夫,为了你,我们就认命吧!我既然把你请来,我就必须使你快乐,对不对?&rdo;说完她突然拍手大叫:&ldo;好哇!你把那个旧书架也搬来了,还有那把伞从凌雾堡搬来真好!我也要把爸爸的照片挂在这里,还有一些小玩意都弄来,我们俩就可在这小天地里重温旧梦。&rdo;说完她坐到我腿边的小凳子上继续道:&ldo;玛丽,答应我永不嫁人,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或许我是自私了点,可是,你看你,一个人多好!除非……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比我强的人。&rdo;她使劲地抓着我的手。&ldo;最近有没有常写信?有没有收到一些回信?&rdo;她语气突然降低。我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ldo;他有没有来信?&rdo;萝娜看着自己的手指,竟然开门见山地问我。&ldo;他现在是不是很快乐?工作辛不辛苦?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rdo;
她不该问这些问题的,她不该忘了自己的誓言。可是,人总是有脆弱的时候,有几个女人能真正地把心爱的人忘了?小说中或许有,可是经验才是真正的答案。
这个我没有劝她什么,或许是因为如果我是她,我也会问同样的问题,我很感激她的坦白,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有告诉她,最近没收到他的信,说完以后,马上把话题岔开。
现在让我再谈谈同她一块回来的人。我首先注意到她的丈夫,经我多方面观察,并没有改善原先的印象。他回来以后,似乎被一些烦恼纠缠。他比以前瘦了,咳嗽的毛病也更为加重。态度方面,对我比以前粗鲁多了。他回来的那天晚上,看到我表现得并不热情,只冷冷地伸出手对我说:&ldo;贺小姐,你好,欢迎你来黑水园。&rdo;好像我是个多余的角色,说完就走了。
当你跟一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很快发现他许多不为人知的毛病‐‐柏西尔有洁癖。如果我从图书室拿本书,忘了放回去,他会跟着我,亲自把书放回架上。他常常暴跳如雷地捡拾掉在地毬上的花瓣。
他们抵达的那天晚上,仆人们随着我前去迎接。男爵一见到管家,马上问她有没有人来过?管家告诉他有个人曾来询问他们的归期,他立刻反问那个人的姓名,管家说不知道,问她访客是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反正是一问三不知,柏西尔气得直跺脚,谁也不理地就径自回房。我奇怪他为什么会为了这点小事,气成那个样子?在我还没法确定这秘密之前,我不愿妄加批评,现在还是让他休息一会,先谈谈另外两位客人‐‐范斯克伯爵和夫人。先说范夫人。
萝娜说的没错,我真的不认识她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在婚后变得像范夫人那么多。当她还是小姐的时候‐‐三十七岁以前,她总是天南海北无话不说。可是现在身为范夫人‐‐四十三岁,她却变得沉默寡言,可以坐在那几个钟头不说话。她戴顶黑帽子,穿着打扮一反常态,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笑死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经常静悄悄地坐在墙角,那双干瘪的手,不是在做女红就是替他先生卷烟丝。经我仔细观察,我发现只要范斯克和女士讲话,包括女仆在内,她马上就会报以嫉妒的眼光,除此之外,她就一成不变地坐在角落,像座石膏像一样。
老实说她这种改变,是变好了,变得文静些。不过,这仅限于她的外表,内在到底改变了多少,就很难说了。我总是觉得在她文静的外表下,深藏着一份危机,或许我又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