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搜身的时候还闹了个小插曲,有举人因家贫,在外衣下穿着的是那种乡下人御寒的纸衣。这些负责搜身的衙役也不是不知道,可偏偏使坏扯烂了那人的纸衣。仅凭外面的两件罩衣根本没办法抵挡瑟瑟寒风,更别说贡院的考棚都是木板房,遇到天晴还好,若是下雨,那就是无一处不在漏水。
这举人当时就哭了起来,正好遇到巡场的搜检官,对方看不过眼,瞪了动手的兵丁一眼,后者才略微的收敛了些。
等到入场之后,傅子寒发现那个着纸衣的考生与他只隔了一间考棚。再一细看,除了领的炭盆里将将铺了层底的木炭外,再无他物。
到底是心软,傅子寒将自己备得足足的木炭匀了些出来,添入了那举人的炭盆里。好歹能让他夜里不至于连一丝温度都感受不到。
见得傅子寒如此,那举人左右的两人也各自添了几块,这过程中,几人都没说话,仅拱手微笑。得了帮助的举人朝着他们仨深深的一稽,也没矫情的推拒。
考生进场完毕之后,题卷发下,第一场就是考的八股文。
傅子寒这段日子一直专心做八股文,正巧这一篇题目跟之前老师给他练的那一篇相差不多。
他在心里默了一遍当初的文章,再结合这一道题,在草稿上刷刷的开始破题。
到了晚上,点上蜡烛,傅子寒将这一题差不多理顺了,便开始弄吃的。
他头一天兴奋过了头,休息时间不够,这会儿吃完饭便觉得有些困意。想睡呢,时间又早了些,但这样子撑着答题呢,感觉精神不济怕是事倍功半。
反正不能出考房,又有门帘挡着,傅子寒干脆坐在木板上,做了一套办公室减压放松的瑜伽。
还别说,做完之后整个人都要清醒些了,这才将考题再次取出,开始破第二题。
等到第二题成功破题后,傅子寒已经撑不住了,打了个呵欠,在选择休息片刻继续熬夜做题,跟直接放倒睡觉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幸好这天天气还不错,虽然不至于艳阳高照,但夜里也是暖和无风。
他穿的衣服就考虑到了过夜的情况,脱下来盖在身上,身下的木板上又垫了层被褥,软硬合适还不觉寒冷。
这才闭上眼,下一刻就打起了小呼噜。
旁边的考生看了眼布帘下伸出来的半截脚,摇头笑笑,再度专心的做自己的文章去了。
傅子寒第二日醒来后没有急着做题,趁着烧水做汤热面饼的功夫,他在腹内打起了草稿。等到早饭用完,腹稿也差不多了,歇息了片刻,收拾好东西,他将考题取出,端详一会儿之后,刷刷的在草稿上将第二题写完。
第三题更是他曾经做过的一模一样的题,现在还能记得每一字句,这很是省了他的功夫。不到傍晚,三篇文章便修改完毕了。接下来的几篇文章更加难不倒经过了文老先生题海战术虐待过的傅子寒。到晚间,也就剩下了一篇还未写完。
一整天高强度高专注的答题让傅子寒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便不肯再继续熬下去,早早的吃过晚饭,收拾了东西后便枕着衣物入睡了。
这个时间,他左边的考生也不太扛得住,看到傅子寒睡觉了,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木板拼起来,垫上被褥衣物后闭目休息。而另一边的考生则猩红着眼继续熬夜答题。
睡到快四更天的时候,一声悲号惊醒了众人。
原来是他们斜对面的一位考生,因为熬得晚了些,便没有铺床,只枕着手臂,趴在木板桌上休息,哪里知道夜里不小心竟然碰歪了墨瓶,污了卷面。一朝功败垂成,他如何不悲号出声。
然而负责监守他的兵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警告他不许大声喧哗,否则便算他舞弊。
卷面污秽让那考生失去了继续答题的资格,在兵丁的看管下,他摇摇晃晃的收拾了东西,被扯着出了贡院。
惊醒后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这一惊一乍,便没了什么睡意。
傅子寒吁了口气,穿好衣物,收拾了木板被褥,点起蜡烛开始做最后一篇文章。
还不到天亮,所有的文章都在草稿上写完,可以誊正了。
再次检查了一遍后,傅子寒笔走龙蛇,练习多年的字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到午时后,已经有不少考生交卷离开。傅子寒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起身交卷。
来到贡院的龙门前,门还未开,不少考生站在一起谈论起昨夜的事。感情被污了试卷的并非一人,这连续三天两夜的考试,很多人没安排好时间,一来就猛熬致使第二夜精神不济,出错的情况时有发生。
傅子寒没掺和进去,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龙门边上听人说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上去温和又无害,也没有人特意的找他说话,更没有人对他表示过多的关注。
聊了一会儿之后,龙门打开,傅子寒跟在人群后面出了贡院,一眼就看到丁一站在车辕上往里瞧。
丁一看到他之后赶紧迎了过来,接过了考箱等物,扶着他上了马车,又从竹篮里取出热乎的棉布给他擦脸擦手。
&ldo;老爷您先歇一会儿,这些小点心是何管家特意让小的带过来让老爷垫垫肚的。&rdo;
起先也不觉得什么,真靠着车厢坐下来后,傅子寒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酸疼,只想快一点回去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