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并不全都是——人。”
他此话一出,人群里爆出一阵惊呼,众人皆议论纷纷看向场中女子。
叶华亭闻言好奇地问兄长:“她是妖?”
西岐不似大端,人与妖一同生活,相互扶持繁衍生息。人不会对妖有所惧怕,亦不会觉得非我族类而有所区分。因生活环境差异之大,众人推己及它,却是一时忘记了这舞姬有可能是妖这回事。
难怪此女舞姿琴艺如此令人惊叹,莫不是因为什么妖法惑人?
因兄长懂些仙法,晓得如何鉴别,叶华亭便向他确认。
却听叶皓言回:“不是。”
“开个玩笑,”沈墨奚见状又是一哂,“诸位不必惊慌。这舞姬并不是妖族。”
“给大家讲这么一则故事吧,”沈墨奚负手而立,扫过一众宾客,娓娓说道,“数百年前,有一喜好乐律歌舞的上古大妖于人间游历时,途经西岐,出手帮助了某个部落,那部落便盛情接待了他。”
“宴会上一对男女一人击鼓伴奏,一人以舞相和,技艺之精妙令大妖赞叹不已,甚是欣赏。尤其是那女子的舞姿,灵动翩跹,惊为天人。”
“西岐不似大端,民风开放。宴会结束后,大妖因心仪女子舞艺与她畅谈舞乐。二者倾盖如故,相谈甚欢,自上古之音聊到今者之舞,竟足足聊了三个昼夜。”
“大妖一朝得遇知己,遂对女子心生爱慕,却在闲谈中得知,此男女二人为夫妻一对,恩爱有加,且彼时,女子已身怀六甲。”
“大妖知自己与那女子有缘无分,且自觉人族阳寿较妖族不过弹指一挥,人与妖结合未必能得以善终,遂抱憾离去。自此一别便是经年。而那以后,他也再未遇见过如此与他相合投契的知心人,于是十年后,他因孤独寂寞思念故人而故地重游,却得知,那女子已于一年前亡故。”
“啊?”叶华亭一声轻呼,年轻女子对凄美的爱情故事总是更容易动容,不由得好奇地聆听那女子故去的缘由。
“大妖悲痛不已,从未想过短短十载已与佳人天人永别,一问部落中人才得知,花落飘零,竟是因忧思过度,心力衰竭,染病不治而亡。”
“后来他得知,这二人所在的部落虽人人能歌善舞,但终觉歌舞非安身立命之本,为保部落子嗣繁衍,生生不息,立有这么一道规矩——”
“族中女子产子后需退隐还家,相夫教子,并不得再以舞示人。”
“那大妖离开后,女子诞下一女,自此榅椟藏珠,洗手作羹汤。而韶华易逝,红颜易老。随着时间流逝,女子曾经纤细的腰肢,美丽的容貌,白嫩的双手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渐渐衰败。曾一时无两的歌舞技艺也因疏于练习而渐渐荒废。可她夫君在外劳作奔波,在一次前往都城采买时因缘际会救了遭遇强盗的朝中贵人,那贵人欣赏他勇猛,遂对他加以重用,短短几载,加官进禄,蒸蒸日上。”
“丈夫在外如鹰击翱翔,女子却困于家宅,如花衰败。”
“可她与她那夫君相悦皆是因她年轻时的风华。久而久之,丈夫开始嫌弃她色衰庸俗,纳了一室小妾。二人如胶似漆,男子亦开始对妻女不闻不问。女子心碎神伤,日益郁郁寡欢,后一场大病……香消玉殒。”
“沈公子,你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想过过说书先生的瘾?”有公子哥儿听不进去故事里的缠绵纠葛,只觉得不耐烦,“你说的这些与这女子有甚关系?情情爱爱扯来扯去,又与我等有何关系?”
“公子莫急,”沈墨奚不急不躁地说,“且听我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