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允许你看账本?我眼下就要成亲了,学些掌家技巧也在情理之中吧。”
“那是自然,”江慵并不着急反驳,“那姐姐可察觉到这分家文书有何异样吗?”
“自是没有。”她理不直气也壮。
眼看着江惜又要耍无赖,江慵懒得与她掰扯,用众人都听得清的声音高声道:“就拿府中马匹来说,年前马厩中有良驹二十二匹,怎么年后就剩十六匹了?”
“还有,库房中的绫罗绸缎共有三百一十一匹,年前为各院裁剪了新衣,消耗十三匹,剩余二百九十八匹,为何到了文书中,就成二百匹了?”
随后,小到牲畜家具,大到金银首饰,她分条罗列,将各物的实际余量默写了下来。
就连府上用的碗碟有几对都没落下。
在座几个心怀鬼胎面面相觑,没有料到江慵心中竟揣着府中账本,对于府中的庶务了如指掌。
诸位耆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细听去皆是在指责二房与沈老夫人的不地道。
二叔公的脸色也不好看,指着江慵罗列好的清单问道:“诸位对此可有异议,需不需要老夫请人来给你们算算账?”
沈老夫人偃旗息鼓,蔫巴巴地摇了摇头。
“那便据此来分家,我这就重新拟一份分家文书。”
“不劳烦二叔公了,慵儿早早备好了一份,若叔父叔母们担心有问题,可亲自核验一番。”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纸张,双手呈到二叔公眼前。
“不必了,二叔公作主,就用你这份。”
二叔公的心如明镜一般,二房三房那些魑魅魍魉在他跟前尽显原形,而大房的公正端方也被他看在眼里。
他自然信得过江慵。
江慵拟好的分家文书比江朗的细致百倍,每宣读一条,沈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就收紧一分。
这是分家吗?这是活活的在分她的血肉啊!
眼红的欲滴出血来,她合上眼,别开了头不想再多听半分。
“若无异议,就请几位来按个手印吧。”
江凛毫不犹豫地上前用力留下一枚殷红的指印,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江朗犹豫不决,喉结滚动,吞下一口口水。
这枚手印落下去后,大房的好处就一点都落不到他们身上了。
可反过来想想,江凛没了爵位,闲职一个,在他往后的青云路上毫无助力不说,反倒可能成为累赘。
届时江慵嫁去千里之外,即便是贵为罗浮君后,手也伸不会自己的娘家。
“啪。”
最后一枚指印落在分家文书中,江府大房算是彻底分了出去。
“老大,你也要记得,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你们兄弟几人也要常来常往,好好侍奉家里的老夫人。”
江凛心中酸涩,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按照大韶的规矩,用完分家宴后,这家就算分成了。
江凛应当携着亲眷即刻搬离江府,并邀请二房三房以及沈老夫人在自己的新宅再吃一次团圆饭。
寓意着即便分家而出,也是有着相同血脉的骨肉。
江慵住的照月楼是三姊妹里最寒碜的一个,地界小不说,连日头的光都少。
她原也不是个爱富贵的主,首饰绫罗不到两个箱子就装满了。
看着住了拢共五六年的院落,并未露出不舍,吩咐一声便飒然转身离去。
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不值得她留恋。
只要他们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就算是茅屋草舍,也能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