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一切如常,简铭知道林向黎是不会被吓跑的,因为他离不开他……的钱。这很好,一切按照他的计划在走,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让林向黎过着不能没有他的日子,林向黎的心可以是悬挂在月亮身边的那颗星,但他的人却不得不拴在南平村的顺心养猪场里,被迫注射入一种名叫简铭的毒素。
如意算盘哐哐打着,简铭终于清完了最后一批出场的肉猪,夏天的闷热使得整个养猪场像是泡在粪坑里的一颗臭蛋,方圆几里,没有人敢靠近。纵使现在条件好了,猪棚里都装了调温机器,猪爽了,死亡率也低了,但一走出猪棚,毒辣的烈日一晒,臭气因子就跟碰碰车一样四处蹦跶开来。林向黎被熏得差点翻白眼背过去,简铭就不让他再来养猪场了。
八月初,最热的天气里,简铭总算清闲下来了,他仔细地洗了个澡,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牛奶味,才驾车出门去接上课的林向黎。他到得早,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上到17层,离下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就站在教室外,透过磨砂玻璃往里看,看得很不分明,几经辨认,猜测林向黎应该是坐在第二组第一排的那个背影。这点习惯,他还真的是从来没变过。
简铭兀自勾了勾唇角,还想趴在玻璃上细瞧一下教学情况,背后就有一只爪子搭了上来,吓得他猛地回身——
柳夏海无语地看着他:“要不是小丽认识你,她就叫保安了。”
简铭对此毫不慌张,理直气壮道:“我看我对象,又不犯法。”
柳夏海眉毛一挑:“嘿,明天才是七夕好伐,你现在就开始虐狗?”
“七夕?”简铭一愣,除了性取向一切都很笔直的他,哪里会关注这种日子。柳夏海揽过他的肩,啧叹道:“可怜可怜我这条单身老狗吧,别杵这里影响你对象学习,到我办公室坐会儿。”
小丽泡了两杯茶端给他们,还有些害羞地偷瞄了一眼简铭,忸怩地捏着手指离开了。柳夏海看在眼里,责怪道:“清风不解风情,何故乱翻女书。唉,你这种年轻有为的已婚企业家该戴婚戒出来,不然多招蜂引蝶?”
“我怎么了?”简铭莫名,“我没结婚,哪来的婚戒?”
“你们两个都30岁了,家里该都晓得了吧?见过长辈就算结婚了,难道你还想飞到美国去登记啊?”柳夏海不提还好,一提,句句都插在他的痛处,不可谓不狠。
简铭就这样一瞬间安静了,脸色更是明眼可见地暗沉下来。柳夏海一瞧不对劲,忙问:“我说错什么了吗?”简铭摇摇头,不太想把自己难堪的处境摊开来任人观赏。
柳夏海只好换个话题:“欸,那个母校的邀请函你收到了吗?120周年校庆,就在10月20号。我妈打电话给我,说有封信寄到家里,我回去拆开一看,发现是校庆的邀请函。应该是读书时填的地址,真感动,学校还记得我们。”
简铭觑他一眼:“这封邀请函是群发的,你不用这么感动。如果是杰出校友邀请函,叫你回去办座谈会,你倒是可以哭一场。”
柳夏海恼他净说大实话,又气又酸:“嚯,反正你和小林是可以回校重温爱情的美好,怎么样都是高兴的。”
简铭听他这么一讽,心头更是一抽,终于忍不住问道:“夏海,你……你现在,还记得多少大学里的事情?”
“上的课和老师都忘光了吧,但是要好的同学我是一个都没忘。用微信了以后,都从QQ号里加过来了。”柳夏海答道,“我们诗社还有微信群呢,就我们那一届,要不要把你和小林也拉进来?”
“诗社……?”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把简铭瞬间拉回到了九年前那个秋高气爽的季节。他升上大二,却去报名了学校求是诗社的招新,柳夏海就是面试官之一,问他大二了为什么还来参加诗社。那时的简铭完全是个愣头青,直言直语:“我想追诗社里的一个人,我想为他写诗。”
那时吴克群的《为你写诗》正当红,简铭的一席话瞬间引爆整个诗社,那些个自诩极酸的文科生们纷纷甘拜下风,会长当场破格要了他这个大二老人。自此之后凡是见到简铭,社员们总要唱“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来调侃他。
而关于他到底要追哪个姑娘,竟没人看得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