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点漆般的黑眸一亮,倏地转身,快步朝林子深处跑去了。
“诶!”鬼思思一脸茫然。
何元山淡淡道:“他应该是叫大师兄和小师妹去了。”
鬼思思眨眨眼。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密密层层的枝叶后传来了两串急切的脚步声,何元山心中微窒,竟不敢循着那声音望去。
可是即便不望,他也知道来的这个人谁。他曾经最熟悉她的脚步声,哪怕八年过去,也还是如此。
他想要抬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脚步声越是迫近,他越是无法将头抬起,仿佛那声音是一道足以击溃他的无形压力。
他是什么时候才将头抬起来的呢?后来的何元山回忆这一刻,恍恍惚惚,如若隔世。
他只记得,先是那脚步声猛地在两丈开外停下,紧接着,他耳边传来鬼思思压低的声音,他记得她用着一种惊讶、怀疑的口吻,说道:“这个……就是你那天真烂漫的小师妹吗?”
他一愣,在这惊怔中,抬起了头。
抬头的那一瞬间,何元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月白的脸,他想象过很多次与她重逢的情形,甚至也想象到了眼前这个重逢的场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看到这样的一张脸。
她并不是老了,不美丽了,她依然眉目如画,可是,她整个的人,全都变了。她牵着那个男孩,站在纷飞的落叶里,面色苍白,黯淡无光,仿佛也干枯、单薄得像一片凋零的叶子,再不是曾经那个言笑晏晏、生机勃勃的女孩。
何元山震惊地瞪直了眼。
月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真的回来了……”
何元山望着她,竟说不出话。
这一天,剑鬼没来,花云鹤也没有出现,月白把他们领进林外的小筑,沏茶给接他们接风洗尘,又吩咐那男孩去收拾何元山那间八年无人入住的屋子。何元山在月白把茶放过来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清香四溢的茶水从晃动的茶杯里泼溅出来,险些淋在两人手上。月白一震,鬼思思也一震。
何元山极力克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声音冷然:“他人呢?”
厅堂里,除了冗长的沉默,还是沉默,直到视线里有一滴、又一滴莹然的光芒掉落。
何元山抬头,月白已泪落如雨。
这是花云鹤消失的第三年。
在最初的那几年里,月白仍是月白,即便做了妻子,做了母亲,也仍旧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少女。花云鹤也还没有变,爱捉弄她,爱欺负她,爱对她爱答不理。但也还是真正的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