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日伙食改善很多,送的也算及时,我心里估摸着可能是那日四贝勒听到香翠的抱怨。
这日还送来了两盘月饼,恍然间明日就是八月十五,我说怎么早晚冷得厉害了呢,时间过得真快春天到了这里,转眼到了秋天。这半年我算是徒劳无功,只怕经此一事我是再也出不去四贝勒府了。拿起一块月饼狠狠咬了一口,甜腻腻的,典型的清宫自来红月饼,馅料丰富各种干果点缀其中,吃两口便够了。问了香翠可有其它口味的月饼,香翠道:“北方的月饼也就如此了,还是咱们江浙一带的月饼好吃。”
“嗯。”我点头表示同意,跟现代的月饼更是没法比,除了没有食品添加剂食用安全外,论品种口味多样却是不及。喝口茶解解口中的甜腻,把吃了两口的月饼放到一边,“问问她们几个,要是爱吃,就给她们吃吧。”
香翠笑道:“格格可是又忘了,这些月饼是用来供月的。”
我想了想才道:“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能吃,得供完月才能吃?”
“可不是,格格连这规矩都忘了。”
“呵呵,是忘了。”现代人过节基本上就简化成一个“吃”字,供这个供那个,反正迟早都是进肚子里。我把被我咬过两口的月饼换到下面一层,“这不就行了。”
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日子总是要打发,拣出之前未画完的画和扇面,调色。勾勒,晕染。到是自得其乐。不觉已是金乌西坠,才让香翠点上蜡烛。就听小丫头恭敬的声音,“苏公公来了。”
“嗯,张格格可在?”明知故问。
“在,奴婢这就通禀。”
我给香翠使个眼神,香翠就到门口掀开帘子,“苏公公快请进。”
我未停笔,只是道:“苏公公,可是贝勒爷有什么指示?”
“正是呢,明儿就是十五,因着皇上明儿在畅春园设宴。故府里的家宴放在今晚,主子们都到了,就缺格格一人。贝勒爷着奴才来请格格。”
我皱眉,心道看见我他还吃得下去吗?我一抚额头,“不好我头晕得很,就请苏公公回贝勒爷说我头痛吹不得夜风。就不去了。”说完我搁了手中的笔,对香翠道:“不行了,扶我进屋去躺下。”也不管苏培盛脸上是什么表情,我拉了香翠的手径自去了里间的卧室。等会儿听着苏培盛的脚步声出了屋子我才懒洋洋的躺着道:“去送送苏公公。”
香翠出去了一小会儿才进来道:“苏公公人已经走了。格格不去。这不是太不给贝勒爷面子。”
我坐起来,指着额头道:“我给他面子,凭什么?他分明就是想让那些女人看看我现在的丑样子。阴险奸诈的小人!”乐大哥也不知怎么样了,他确实是个好人。更难得的是痴情,他对嫣然的珍视,着实令我感动。这次之事成了这样也算是互有因果。可乐大哥无端搅进来,我又做不了什么。心中十分愧疚。
“格格说话还是要注意点儿,这里不比在外面。要是让人知道格格这般说道贝勒爷,再传到贝勒爷耳朵里,格格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我笑着摇摇头:“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随他是谁。”我喜欢的是历史上雍正,而不是眼前这个有些暴躁阴郁的四贝勒。之前我还是尽力装得贤淑,但是现在我没这个必要了。
是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隐隐听得萧声呜咽,低回婉转,似在倾吐满心的哀伤,在这寂静的夜晚,听到这样的萧声,就是原本快乐的心情也会感染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外间榻上香翠睡得跟死猪似的,听到这样的萧声都能睡着,我真是服了她了。我起身,穿上鞋子,披起外衣,轻手轻脚推开门到了院中,声音比在屋里又清晰了一点,依旧的飘渺哀伤。初秋的夜晚有一丝凉意,我裹紧外衣,抬头仰望夜空,满天繁星缀在黑色的幕布上,月亮已近圆满只是上面的一角有些微模糊。明日便是中秋,本是亲人团圆的好日子,可我又与谁团圆?想及此处心中的哀伤便蔓延开来,只觉眼前的夜空有些模糊,冰凉的泪水滑落腮边,抬手一抹手上湿湿的。
那萧声仿佛就是为了增添我的哀愁,声音中浸透了无尽的思念,我能感觉吹箫之人现在的心情怕是比我还要悲伤。我的悲伤持续了不到半刻钟,但闻萧声一转,一段熟悉的旋律侵入耳中,我瞬间化石。
难道受上天捉弄的人不止我一个?
原来我不是唯一,我不是孤独的时空过客。一霎间刚才的悲伤一扫而空,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心里暗笑,清朝康熙年间是穿越重灾区,雍正的府邸是重中之重。我倒要看看这个会吹奏“传奇”的亲是何许人也。
丫头婆子早就安寝,院子里只有我一个醒着的人,我怀着雀跃的心情轻步跑到院门口,轻轻拔开门闩,出了院门循着萧声快步找寻。空灵的萧声所表达的那份深情,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萧声在夜晚传得很远,我一边循声小跑,一边祈祷千万别停啊。但是四贝勒的园子太大了,耳听得一曲终了,再没了声息。我在心里暗暗咒骂吹箫之人,再多吹会儿会死啊。微风轻轻拂过,我打了个冷战,秋凉如水,周遭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萧声一停,蛐蛐的叫声突兀出来,奏着属于他们的乐曲。
唉,只能再寻机会认识这位老乡了,不过有个同伴穿越之路也不显寂寞。我站在原地又等了半晌,期盼萧声能够再响起,但是除了昆虫交响曲再没其他声音。又不由叹口气,许是缘分还没到吧,既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终是要把他(她)找出来。
就在我失望地准备打道回府就见不远处一点微弱的光亮靠近,然后就听有人疾声呵斥,“什么人?”难道是在问我,我倒是不怕,这个时候除了巡夜的也不会有旁人。我身上披的是月白色葡萄暗纹的外衣,在月光下甚是显眼,难怪让人看见。没准巡夜的知道刚才吹箫的是何人,我还不如问问他们,我站定等来人走进。只是人到了近前我便后悔了,是四贝勒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着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脚步踉跄,靠在四贝勒身上,口中不停低声嘟囔:“额娘,额娘。”
四贝勒举起灯笼,照到我脸上,看是我,声音冰冷道:“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听得萧声,被声音吸引,便不知不觉寻声出来。”我道。我的声音也分外平静。
夜晚的好处就是看不到四贝勒那张脸,不管他现在是吃惊或是生气,反正我看不见。四贝勒将灯笼递到我手边,“你拿着,在前面照路。”
“哦。”我接过灯笼,小心走在他和十三阿哥的侧前方,四贝勒换手继续搀扶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的样子像是喝醉了,我知道十三阿哥酒量很好,他要是喝醉那得喝了多少酒?一路四贝勒都没在说话,只有十三阿哥时而叫“额娘”时而嘴里咕哝几句像是唱歌可是却不成曲调。十三阿哥在园子里一直都是住在四贝勒的院子里,我便在前边引路。进院门跨过门槛时就听“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我循声照过去见一管黝黑的洞箫滚在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