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很便宜的那种,出门在外总是要节俭一点儿,卸下包袱行李,驴子交给客栈的伙计。我一头倒在床上,累死我了,比走路还累。
“格格……”
我侧头瞪了香翠一眼,“跟你说了,人前你叫我哥哥,就咱们俩的时候叫姐姐,格格,格格,你就是希望我一辈子给人做小妾是吧?格格,什么破格格,我恨死这个称呼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香翠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不是,奴婢……”
唉!又是奴婢!我一甩头坐了起来,“香翠,姑奶奶,你脑子没丢吧?我说过多少回了,在那个地方你不肯改也就罢了,毕竟让别人听到会说你我没规矩,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有手有脚,用不到下人伺候。你这么喜欢做奴才,就不该跟我出来,明儿你自己回园子吧,跟福晋说是我强逼你走的,你趁我没注意就跑回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香翠已经红了眼圈,这丫头越来脆弱,我稍稍说重一点儿就做这个样子给我看,还得我来安慰她。
“好了,别这样,你慢慢改。我今天被驴子气到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嗯……”香翠迟疑着不肯说话。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会生气。”我道。
“那……,您看这样好不好,奴……,不,我……我尽量改,可是我从小就伺候您。我不敢称呼您姐姐,我……我还像您出嫁前那样叫您小姐。您说好吗?”
看来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就这半年的相处我知道。以前的嫣然和香翠虽说也是主仆情深,但嫣然本身还是个对身份很敏感的人,将尊卑看得很重。可以想象嫡庶之别本就让嫣然在家抬不起头,汉人加上侍妾的身份又让她在四贝勒府抬不起头,从小到大也就香翠把她当主子看。香翠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还要慢慢改,我就是有些急躁,人嘛,总要长久相处才能知道。
“嗯。”我点点头,那就先这样。
见我点头。香翠又高兴起来,说话也利索起来,“小姐,我知道您累了,您先躺着,我去给您端饭。”
我拽住她,“不用了,也不是很累,我们一起到楼下吃饭。”既然想让香翠觉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就不能总等着让她来伺候。
稍事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便下楼。楼下吃饭的人不少,我们拣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两碗素面。等面的功夫就听邻桌的客人向掌柜打听。
“万掌柜。这卢沟桥不是没冲坏吗?怎么不让过呢?”
万掌柜一身褐袍,头发有些花白,胖胖的身子正带个眼镜在看账本。听见有人问他,便抬起头。对问话的客人道:“这位客官,您没去瞅瞅那永定河里的水有多深。前几日水都没过桥面,这两天水势稍稍小了点儿,可万一人走在桥上突然桥塌了,那可就连命都没有了。”
“我们这不是着急吗,都耽搁两天了,大哥还等着这批货,我和三弟第一次出来办事,就延误了时日。掌柜的,听说您的的侄子是这宛平城的守备,现在卢沟桥就是他手下的人看守,您帮我通融通融,明儿就让我们过去得了。”
“这话您可别跟我说,前几天有个客人也这么说,还说出了事自己负责,我就去和我侄子说了,结果行到桥中间时桥栏杆突然冲坏一根,人就跟着冲走了。”
听这话我身旁的香翠紧张的握住我的手,水火无情,想不到这些日子雨多晴少,城南的水竟然涨成这个样子。这样说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是过不了河的,也不知要耽搁几天,只盼水洪水早些退了才好,可是转念一想反正我现在就是游民一个,在哪儿都是一样,无所谓。
“二少爷,出门在外,遇到些意外在所难免,咱们这不是改陆路了吗,怎么着也比走水路快,您就放心,小人刚才去河边看过比水位比昨日又降了不少,顶多再逗留个一两日定能成行。”
“哼!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与那戏子纠缠,咱们上个月就可以走了,走水路既舒服又顺畅,好过如今走陆路要受这般颠簸。”邻桌的一个少年十分不屑地对刚才向掌柜打听的年轻人道:“回去我就告诉大哥,说你死性不改,耽误正事。”